看着眼前的秃连樊，莘迩心道“这下与其姓相符，真成个秃子了。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@gmail.ㄈòМ 获取01bz.cc”

秃连樊脑后的小辫被给剃了去，顶个光，鼻烂眼肿，嘴角裂，没了褶袴外衣，上边只穿个两当，下边缠条布，用作遮羞，露出在外的胳臂、毛腿上边，遍布淤青以及擦伤，一身泥，要多惨有多惨。

“老秃，你遭贼了么？”

秃连樊“扑通”跪倒在地，说道“将军，小给你丢脸了。”

“起来，起来说话。你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秃连樊一把鼻涕一把泪，说道“不是贼寇。小、小是被那帮子杂胡给打了！”

“杂胡？哪帮子？”

“小、小不知道！”

莘迩无言，挨了打都不知道是被谁打的么？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，只好再叫他起来说话。

秃连樊爬起来，抹着眼泪，说道“将军，那伙胡虏二话不说，上来就打，他们多势众，小这边抵挡不住。小带的胡从被他们打散。他们抓住小，百般折磨。”手往脑后摸，没了小辫，空余脑壳，悲从中来，痛哭说道，“还、还割掉了小的辫子！”

“你从说来，究竟怎么回事？”

“小奉将军的钧令，去卢水胡中传布德音，谁料进了酒泉郡的境内。将军，那黑水两岸的原又不像咱唐的郡县，哪里有界标可看？小也是迷了路，这才不小心越了界。”

“你进到酒泉郡了？”

“是啊，将军。小不也是一心为将军办差么？再说了，酒泉也好、建康也好，不都是卢水胡么？却怎想到，酒泉的那帮杂胡竟是这般粗鲁！见到小等，啥也没说，挥着刀、棍就上来了！小等本就少，又猝不及备，哪里是他们的对手？”

忆及当时棍加的可怖场景及后来受到的侮辱，秃连樊觉得身上的伤处和柔软的心里都又痛疼起来，又是后怕，又觉耻辱，就像串起来的珠子，泪水扑沓、扑沓的滴落，抹都抹不及。

瞧他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，围观的史亮、张道将、黄荣等吏，无不觉得好笑。

张道将忍不住，噗嗤笑出了声。

秃连樊扭脸怒目，泪水朦胧下的视线看到笑的是郡府大吏张道将，默默地又把脑袋扭了回来，重新拜倒，哭道“将军，你要给小做主啊！”

莘迩大致听明白了，秃连樊在办差的途中，也许确实是“不小心”，当然，也有可能是“为了赚到更多的钱”，故意为之，总之，进了酒泉郡的地界，然后被酒泉的卢水胡打了。

却有一点疑惑的地方酒泉的卢水胡为何上来就打呢？

细细问之。

秃连樊啰里啰嗦，回答得杂无章，然综合他的前言后语，莘迩等还是弄明白了原因。

原来那酒泉太守氾丹，当面称赞莘迩“利诱分化”的计策高明，实际上他却根本没看上莘迩的此策。针对该如何“收胡屯牧”，他自有主意，用的正是黄荣给莘迩的进策，“挑拨郡内胡部内斗”，然后他趁其间，上下其手，最终以希获“收其弱者，胁其强者”之利。

秃连樊“不小心”进到酒泉郡内时，酒泉郡的卢水胡各部已经开始内，见到陌生的脸孔出现在本部的原上，胡们想当然地以为是别部派来的细作，故此见面就打，毫无容。秃连樊之所以没被打死，还是他见机得快，道出了自家的身份，拉出莘迩作大旗，乃才挣出一命。

“老秃啊，你这仇，我是得给你报，但问题是，你连打你的是卢水胡哪部的都不知道，我又怎么给你报仇呢？”

只秃连樊刚才那一句“咱唐”说得那么流利顺嘴，这仇就该给他报，但莘迩说的也是正理，仇家是谁都不知道，便算有心报复，恐怕也是大海里捞针，无从下手。

秃连樊撅着，跪在地上，抬起，呆脸看莘迩了半晌，心道“将军说的是啊，我当时怎么不问问那帮狗东西是哪个部的？我他娘的！这顿打算是白挨了！”更是悲从中来，嚎啕大哭。

“老秃，别难过了。你记得挨打的地方么？等我办完了收胡的事儿，叫兰宝掌带兵跟你去那地，找出打你的胡牧，给你出气！”

秃连樊心道“对啊！我不知道是哪个部的，但我记得挨打的地方啊！我怎么没想到？”却是悲痛之下，忘了此茬。

报仇有望，悲痛稍止，他抽噎地说道“还是将军聪明，小、小脑子太不灵光，没法和将军比。”拍完马，拜谢莘迩，“多谢将军为小雪恨！”

“你这次召胡的成果如何？”

“小本已召到四五十落，与他们约定，待小回城时，带他们齐来。挨打之后，不敢回去找他们，也不知他们现在改了念没有。”想到这么些钱有可能就此不见，秃连樊再次悲从中来。

“四五十落？哎哟，那不错啊。”

秃连樊的成绩出乎了莘迩的意料。

他本想着，自己“信誉卓著”的名声尚未传开，难以取信胡，秃连樊能召个三二十落就不错了。没想到，这老秃居然说动了四五十落。秃连樊能说动数十落，料乞大力说动的应也在此数，少也少不到哪里去，没准儿还会多些，两下合计，起始就能召到百十落。

莘迩心道“此百十落还只是‘二级落’，要再加上此百十落又分别说动的‘三级落’，‘三级落’有可能说动的‘四级落’，合拢一起，总归能有个一二百落吧？”

万事开难，有了这个成绩不错的开，等到自己“信誉卓著”的名号在胡中散布开来，底下肯定就会更加好办了。莘迩心微微轻松，对己策的成功有了一定的信心。

眼见秃连樊表沮丧，似又有倾盆落泪的迹象，怕他再哭哭啼啼的，莘迩赶忙给他鼓劲，说道“他们既愿内徙，念定不会轻改。你别担心，休养几天，再去胡中，把他们召来便是。”

秃连樊哽咽应诺。

有一点，莘迩却是不知，秃连樊没告诉他。

秃连樊之所以短短时间内就能召到四五十胡落，却是因为他将己心、比他心，在莘迩的政措内容之外，加上了一段“忽悠”之词。

他专挑穷困潦倒的胡牧，对他们说官家不仅给你们肥美的牧场，给你们牧、羔羊，重要的是，并且两年不收税！你们为何不权且内徙？等两年后，官家要收税了，你们如不愿从，大可再一走了之！偌大的牧场，官家还能夜不离地盯着你们么？“咱胡”有句话，白得的羔崽子谁不想要？各位，有便宜不占的那可是傻子！

想那胡牧吃了上顿没下顿，贫穷的程度与唐的穷无异，常劳役，也如唐的百姓，要给胡部的贵族、小率们拣粪、割、牧马放羊等等，而比起唐，且受颠沛流离、风餐野宿之苦，听了他这番话，怎不心动？是以，旬月间，他就召到了数十落。

莘迩使取来衣服，叫秃连樊穿上，吩咐他先回营里休息。

秃连樊走后，张道将哈哈大笑。

黄荣问道“张君，不知你缘何再三发笑？”

“我瞧他好笑，不能笑么？”

黄荣肃容说道“秃连军侯为府君办公事，不幸遭难，其形可笑，其心忠诚。主簿身为府君近臣，拾遗补缺、举贤讽乃为本职，却不称赞秃连军侯的忠心，反而一再嘲笑他的外表，究是为何？”

张道将大怒，心道“老匹夫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