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想到张家驹躺在地上的那个眼神，吴砚便想起了影片开始不久，红面具在高楼外行动时，张开双臂跳向天空，那眼神里一闪而逝的轻松和解脱。

那两双眼，真的很像。

吴砚不太确定，如果张家驹和红面具同样都想着自毁的话，那么……红面具又是在逃避什么呢？

这样想着，银幕上，镜转到了红面具那边。

在大家的想象中，以一己之力打断警方脊梁的红面具，本该意气风发，得意洋洋。

结果不是。

在一个装饰豪华的屋子里，红面具正躺在床上睡觉。不戴面具的他，一张脸安安静静，所以的凶戾和野统统收敛。面对这张好孩子的脸，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青年，心狠手辣，犯下多个大案，死在他手里的警察数目骇。

忽然，一男一激烈的争吵声将他从睡眠中吵醒。

“城西的派出所位置空出来，怎么就不能让儿子上了？你到底管不管自己的儿子？”

“我不管？那你管了没有？你一天天的，不是跟那帮泡在美容院里，就是在国外飞来飞去买一堆没有的东西。你儿子变成今天这个废物，都是因为你这个当妈的没有教好！”

“我怎么样都比你好！我没有教好，那你呢，你教好了？”

“我忙着工作，我不工作谁养这个家？”

“工作？你一年到能往家里拿几个钱？”

“你别给我吵，我不和你一般见识。”

红面具眼神中流露出的厌恶，烦躁地用枕捂住了脑袋。

然而伴随着争吵，某个脚步声越来越响，带着满满的恶意，从银幕之外迅速袭向红面具。

一只手突然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。

“起来！就知道睡！跟你妈一样，晚上就知道鬼混！”中年穿着高级警服，一下一下扇着红面具的。

然后观众便看到，那个手段残忍，心凶狠的悍匪，一下下被打得东倒西歪。以红面具的身手，三秒内夺走中年的命不成问题，但此时他的身子却因为过于恐惧，身体本能地切断了一切对外的感应，僵成了水泥，双眼失神地承受着。

观众们看得简直大跌眼镜。

“案子一个都不了！想给你升职都找不到一点理由！”

“几年了，还是个小警？”

“你让我这个厅长脸放哪里？”

“废物一个，混吃等死，一点都不像我！”

贬低谩骂伴随着殴打，如一阵狂风骤雨，拍在红面具的身心。

好一阵之后，中年才整理着衣袖，余怒未消地离开。

中年走后，一个装扮致时尚的中年走了进来。坐到发呆的红面具身旁，不痛不痒地安慰了几句儿子，再咒骂几句刚才那个中年男，才坐下说了没几句，看了看手表，准备走了。走之前塞了一把几千近万的零花钱在红面具的手里，让他放假了出去转转，散散心。

而红面具从到尾一直面无表。

等到整个家只有他一个了，客厅的电视自顾自在播着新闻。新闻里，刚才面容狰狞、痛快施的中年，此时在电视屏幕里衣冠楚楚，正气凛然地说着警队改革以来的诸多成果。

这些字句像钝刀子，字字割着红面具的脔心。

在客厅电视的汇报声里，画面闪过了于这个家发生的种种罪恶。

有一群中年来到家里，把美的古董奉给中年，中年气定神闲地笑纳。

有中年在书房，将手里的某些案子作为筹码，跟另一些穿着警服的高官进行政治利益置换。

有一个小孩大冬天光着身子，双手被铐着，被中年拿皮带抽打，身上一道道血痕，小孩哆嗦着硬是没哭，僵硬着脸，满目仇恨。

小孩的那双愤恨的眼，和红面具的眼重叠到了一起。

听不进客厅电视可笑的宣传汇报，红面具心里的恨意需要发泄。

镜一转，他来到了警队内部健身房的拳台，周围是些穿着黑色短袖警队便服的同事。

红面具在拳台上，左支右绌，似乎不擅格斗，只有挨打的份。作他对手的同事，根本没想着手下留，红面具很快被打得流了鼻血，裁判喊了停。周遭的同事笑话他，“明明打不了，还总是来挨打。”红面具当没听到，当没注意的时候，他舔着红了半张脸的鲜血，长长地呼出一气，终于将眼中的虐压下去。

红面具回到警局的时候，已经变回了那个低调可笑、啥啥不行的废物厅长儿子。

然而让他意外的是，他看到了张家驹。

张家驹从朋友家里出来之后，苦闷地喝着酒，喝得比以往还凶，代表着刚才发生的对话其实有影响到他。

没喝几杯，段小风神出鬼没地出现了，装模作样地点了杯烈酒，抿一，表顿时皱成一张纸，他说自己其实能理解张家驹。张家驹嗤笑反驳，你能理解个。段小风说，我有个哥哥，是特警，一年前死在仓库行动里。张家驹表凝固了，眼神有些闪躲，立马想要灌一大酒。段小风按住张家驹的酒杯，说，我不是来扇你掌的，也不是来骂你的，我是来报仇的，我和我爸妈的生都停留在一年前，我觉得，必须抓住那帮杂碎，我跟我爸妈才能放下这件事。不然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。

“你要是不想活了，那不如跟我一起，也死在复仇的路上？”段小风笑着发出邀请。

一席话说进了心里，张家驹终归半内疚半冲动地同意了。

今天一早，就和段小风一起来分局做凌晨和一群小混混斗殴的笔录。

这个分局，恰好是红面具工作的地方。

看到张家驹，红面具像是看到了某个意外的玩具。

做完复仇的决定之后，张家驹的气神已经有了一点改变，当初神探的风采，已经稍有恢复。

“有意思。”红面具低笑两声，轻说：“游戏开始。”

二十米外，仿佛远远地听见了这句话，段小风猛然扭盯了过来。

张家驹问他怎么了。顺着段小风的视线看过去，那是一个办公区的角落，坐着一个气质沉静、一丝不苟正在工作的青年。

“不知道为什么。”段小风凝重的脸上没有笑意：“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在意那个。”

一旁引路的警察看了看，笑了起来：“你直觉还蛮准的，那个吴泽是厅长的儿子。”

段小风和张家驹吓了一小跳，有些不信厅长的儿子能坐在这里。

似乎猜到两的怀疑，警察看了看四周，小声解释：“只是厅长有点不喜欢他。”怕被当成背后诋毁他，很快又补充道：“他不怎么合群，子有点怪的，工作也得过且过，没什么劲。”

“气质是有点不一样。”张家驹点了点，没当一回事。

段小风再看了几眼红面具，晃晃脑袋，也没再纠结，跟着张家驹一起做了笔录。

笔录做完之后，两要开始复仇了。去到总局，张家驹取消了休假。老上司问他怎么不继续休假，张家驹回答休息够了，也反省够了，他想抓住面具团伙。老上司赞扬了张家驹的思想，但紧接着说，“组里很多生面孔，都是外地调来的，好好磨合”“你好不容易回来，先适应适应，恢复恢复体能”，里外透露出的意思是，张家驹如果再想参与这个案子，只能是以普通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