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眼睫一颤，那泪水就会溢出来。

她微微仰起，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。

今天是正月初一，大过年的，流泪不吉利。

静乐小心翼翼地用帕子自眼角拭去泪花，泪是忍了下去，但眼圈依旧泛红，红得像是兔子眼似的。

殷太后地目光又朝旁边的云和等长公主们缓缓地扫了半圈，唏嘘地追忆了一番往昔，也说得她们眼中的泪光更浓了。

屋子里一时喜气全无，弥漫着一种悲凉无奈的气氛。

殷太后幽幽地叹了一气，对着礼亲王妃等感慨道：“哀家在宫里，也不方便……”

她说得非常含蓄，但谁都听得出来，殷太后那是身不由己。

几个宗室王妃们三三两两地换着眼神，皆是有所触动。

她们虽然早就知道帝后圈禁太后，但想着太后毕竟不是皇帝的亲母，左右皇帝也没有待太后不孝，好生生地奉养着，便也没有多嘴。

说得难听点，历史上被圈禁的太后也不是一个。

在不触及到自己利益的前提下，这些王妃也不会没事去帮太后出，毕竟谁也不想得罪皇帝。

殷太后似是没注意到众王妃那复杂的神，又在茶几上拍了一下，正色道：“但是，天家的儿不能任欺负的。”

“这就是民间，出嫁的闺在夫家受了委屈，岳家也要去夫家讨个公道的！”

殷太后这番话说得一众王妃们也是心有戚戚焉。

俗话说，抬嫁。

但那也是在门当户对的前提下，把儿嫁到地位比自家高一等的门第，不是方去攀附权贵。

明白都知道，唯有门当户对，当儿在夫家受了委屈时，娘家才能有足够的底气去给儿主持公道，所以，但凡是靠谱的家也不会去给儿招一个门第太高的婿。

在宗室之中，更是如此，结的亲不是几代的勋贵，就是近起的新贵。

他们顾家的儿个个金贵，哪怕是宗室的庶，那一个个也都是千金小姐，是贵，可不是平白送去给夫家折辱的！

王妃们把长公主们的遭遇代到了自家儿身上，感触更了，这风气就是一点点败坏的，不能让家都觉得顾家儿好欺负！！

楚千尘坐在旁边，浅啜着热茶润嗓。

她把都弄来了，方才该说的也都说了，接下来也就不多说话了，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。

让其他一时都忘了楚千尘的存在感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殷太后的身上。

别不知道楚千尘的手段，被楚千尘彻底收服了的兰若却是最清楚的，目光不时往她的侧脸瞟，心里感慨：这后宫是要变天了！

仿佛在验证她的想法似的，殷太后将另一只手也覆上了静乐的手背，问道：“静乐，你要不要和离？”

她睿智温润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静乐。

这是静乐第二次听到有问她这个问题，不由一惊。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屋内众你看我，我看你，寂静得落针可闻。

在这种寂静得近乎诡异的气氛中，殷太后依旧是云淡风轻，仿佛她说得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。

殷太后叹道：“俗话说，劝和不劝分，宁拆十座庙，不毁一桩婚。但那前提也得对方是才行，卢方睿就不算个，留着也碍眼。”

卢方睿就是一喂不熟的白眼狼，就是一条冷血的毒蛇，无论跟他说再多大道理，也没用，这种败类是调教不好了。

静乐在震惊之后，又下意识地去看楚千尘，想着那天在宸王府楚千尘跟她说的话：“你要不要和离？既然过得不好，嘛还要过下去呢？”

静乐眨了下眼，眸光闪动。

楚千尘只是对她浅浅一笑，没有说话。

静乐下意识地捏紧了掌下的衣裙，将之揉在掌心，她的心似在随着这个动作一点点地收紧。

任谁都能看得出静乐的犹豫与挣扎，毕竟这本就不是一个轻易可以做出决定的选择。

云和、端柔等几位长公主全都默然不语，她们的驸马虽然有缺点，却也没过分到卢方睿这种程度。她们不由扪心自问，如果是她们，站在静乐的立场，会怎么做？！

反倒是礼亲王妃在短暂的惊诧之后，很快回过神来，神色平静。她对殷太后还是有些了解的，知道她骨子里的傲气，这确实是她会提出的建议。

礼亲王妃想了想，劝了静乐几句：“太后说得是，要是变了心，十牛也拉不回，更何况……”

她没往下说，但谁都明白卢方睿的心从不曾在静乐身上，这门亲事本就是东平伯夫的意思，是冲着当驸马的好处。

静乐的心里同样明白这一点，新婚夜，卢方睿就说跟她说了，他不想当驸马，是婆母他的，说他的心里只有他的菱表妹。

静乐把捏着裙子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，料子上的金丝蹭在她柔的掌心上。

她吸一气，鼓起了勇气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我想和离。”

这四个字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。

说完之后，她的身子甚至还微微地瑟缩了一下。

楚千尘仿佛看到了一只微微颤颤的白兔一边发抖，一边在拼尽全力地往前跑着，试图从野兽的利爪下逃脱。

哪怕它摔倒了，哪怕它不慎摔落陷阱，它也在不死心地嗷嗷叫着。

楚千尘笑了。

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，那恬静安宁的表让她看着宛如一尊玉雕的观音，更显柔美。

凤眼明亮，其中洋溢着不容错识的高兴。

九皇嫂是在高兴吧，她觉得自己做对了吧。静乐顿时勇气倍增，心彻底定了，觉得自己的决定肯定没错！

她又想起了楚千尘说的另一番话，咽了咽水道：“可不可以打一顿再和离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这一次，在一阵短暂的寂静后，就听某的轻笑声打了沉寂。

笑出声的是殷太后。

殷太后兴味的目光在楚千尘与静乐之间转了转，静乐说的这番话是谁教的，显而易见。

她这个儿媳啊，是个泼辣的。

殷太后心里琢磨着哪天要是见到儿子，要跟他说道说道，小心别惹儿媳生气，免得被揍了。

她脸上失笑，煞有其事地点了下，利落地一拂袖，道：“不和离，打一顿，我们静乐休夫。”

驸马住着公主府，吃着公主的俸禄，除了生的子不跟公主姓以外，就跟民间赘的婿没两样了，公主当然能休这等无德无行的夫婿。

静乐又是一惊，嘴唇动了动，没好意思问出，那眼神分明是在问，她可以休夫吗？

有何不可？殷太后又是一笑。

她的脸色因为涂着厚厚的白瞧着依然有些苍白，可却在寥寥数语间多了一神气，有种胸有成竹的自信与从容，令在场众不由想起先帝在时这位殷皇后是何等的风姿！

“笔墨伺候。”殷太后吩咐了一句，就有宫去取来了文房四宝，往窗边的案上放好，再铺纸磨墨。

淡淡的墨香随着那那一圈一圈的研磨自砚台中飘散开来，与在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