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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熊彼得家中，保留着诸多的封建习俗。

关于婚礼嫁娶，又有一套繁杂的程序要走，在这套程序上，熊彼得士又加上了一条特例。

——这条特例叫做船坞婚礼。

顾名思义，船坞婚礼的意思，就是在船上结婚，在船上生子。

熊彼得的六个孩子里，其中四位已经成家立业，娶妻生子。

按照家法来说，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产业，在结婚时熊彼得士就已经把子嗣下半辈子的产业营生都安排好了。

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。

在过去，熊彼得可以通过私密的婚礼仪式，让每个亲子都获得一部分家产，没结婚的能把兄弟们的财产所得看得清清楚楚，心中自然不会有嫉妒之心，也不会患得患失患不均。

而且这种立业婚礼在提醒儿子，该成家娶亲了，只要娶亲，就能拿到熊彼得妈妈的遗产——这种婚姻形式，进而刺激了家族的繁殖欲。

已经结婚成家的儿子不允许参加婚礼，与宗家的礼祭行为再无关系——这也是一种动态平衡，毕竟熊彼得家的财产实在太多太多，儿子的成家之礼又分先后，如果先来者看见后来拿了更多的钱和权，自然会心生不满。

这种做法很像是古代皇帝的分封土地设立藩王。留到最后的，就是储君。

这两位“储君”，就是培根和瓦特。

一位长子，一位幺子。

长子抓住了熊的产业命脉，西国的隶生意大多是他在打理，是个优秀的生意。

幺子则抓住了熊病床旁的药瓶，为了母亲的身体健康，他甘愿当个无恶不作的杀犯，是个优秀的孝子。

在熊眼中，这两个孩子都像是负重一吨慢慢长大，权势和财产把他们压得不成形。

抛开这些老虎哭丧鳄鱼流泪的家里长短，我们来谈谈船坞婚礼的另外几个好处。

在船上，一切都是熊说了算，对娶亲双方来说，熊决定了男双方家族亲友的生杀大权。

在船上，通常都会有钱权易，货品能提前部署在郁金香号的货仓里，包括地下产业的营生，可以安全私密的进行。

在船上，熊会让郁金香号绕过北方的白鸥峡湾，往东方开一段水路，然后在峡湾的尽，临近北极的地方调回港。

这是她的执念，她的传统。

没有经历过大海锤炼的孩子，不了她的法眼。

如果她的子嗣会晕船，她的媳儿受不了远航，那么代表这个子嗣还无法承受产业的重量，媳儿也不是什么好选。

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向伯明翰公爵的大千金恶语相向的原因。

【她还是别碰隶生意了，她不够格。】

在一月十这一天。

伯明翰公爵带着千金再次来到郁金香号上。

小伍和阿明由凯恩校官带领，一同登船。

熊彼得带着长子培根，幺子瓦特，还有一百五十多位船工海员纤夫伙夫，将郁金香号开向白鸥峡湾。

时间是早晨九点。

地点是甲板舱，第二船舷到第三船舷的大梁骨。

小伍就坐在梁骨上，看着来往忙碌的船工，看着船楼锅炉房的大烟囱往外冒着滚滚浓烟。

听见水下旋桨搅动暗流的轰鸣声。

在婚礼的起点，熊推着椅，来到寒风凛冽的外部甲板，带着家来到陈小伍面前。

她喊着陈小伍的真名。

“陈玄穹，我把都带来了，你们重新认识一下。”

长子培根已经从母亲中听过陈小伍的来历，态度变得恭敬。

“陈先生，新婚快乐。”

幺子瓦特也明白，站在眼前的小个子男，是和他母亲平等平阶的存在，是母亲中的“顶级掠食者”，气焰也不如一开始那样嚣张。

“陈先生……之前多有冒犯，还请您谅解……”

小伍抬手打断。

“你这模狗样的德行让我有点过敏。还是换回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，我比较习惯。”

瓦特听了反倒开始大笑。

“哈哈哈哈哈！妈妈！他真有趣！”

熊认真地给儿子们解释着。

“他本来就有趣，只是你们的眼睛发现不了他的有趣之处。”

小伍再去仔细打量熊彼得家两个儿子的衣装，都是穿着一水一色的长衫，内衬有蜈蚣扣做的马褂，裤子是丝绸质地，配了皂色大靴。

许是受不了寒风，熊开始咳嗽。

瓦特立马将长衫脱了下来，盖在母亲身上。

熊彼得士反倒没怎么在意，她来找陈小伍，是为了另一件事。

“陈玄穹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，我的儿子们也经常问我，但我答不上来，我觉得你能回答。”

瓦特和培根都跟着点，眼中带着希冀。

熊彼得士接着说：“这个问题，叫做未来。”

陈小伍听见“未来”这个词时，眼神变了又变。

熊彼得士来到陈小伍身边，将问题拓宽了说。

“他们俩，是我最亲的两个孩儿，一个能，一个听话。他们都问过我，未来是什么样子的。科学发展的如此快，几十年前连汽动油动的船都没有，现在米特兰连飞机都造出来了，未来又是什么样的呢？未来还会有隶吗？”

培根作为产业骨，立马接走话茬。

“陈先生，我关心的是，未来我还能拥有这样的地位和财富吗？您也知道，现在妈妈的钱财和权势都是从大夏国的隶身上剥来的，如果没了隶，我们从哪儿去找钱？”

瓦特也跟着附和：“对呀！陈先生，要是妈妈不在了，多少盯着我们家这块肥。他们骂我们家是野蛮，用道德当做武器来攻击我们，我晓得，只是他们吃不到这块而已！都是衣冠禽兽！”

陈小伍看了看熊彼得士，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窥出点端倪。

毕竟这个答案，熊彼得士肯定清楚，甚至比他陈小伍还要清楚。

——可是她为什么不肯告诉儿子们呢？

再过十来年，西国的隶会消失，隶主也会消失。

“你们开始用大机器生产了吗？”陈小伍问起工业化的事。

培根说：“有一些香料工厂已经开始做流水线了，毕竟隶需要休息，传送带和筛料机是不用休息的。”

陈小伍又问：“看管机器的是隶吗？”

“怎么可能用隶。”培根撇撇嘴：“得请专业的工，就算是隶，也得教他读书写字，给他买商业保险，不然机器坏了谁来赔？他要死了，也是公司的损失。”

陈小伍耸肩，故作无辜无知无助无奈。

“你们不都有答案了吗？！”

产业的更新换代，生产力的革命会让隶变成工。

工需要技术，就得有工会。

工也是公司的财产，必然会有保险。

工需要权益，变成有文化的团体，那么就会有工代表，还有工政党。

隶比不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