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淦不反对变法。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@gmail.ㄈòМ 获取

也不反对有打这种“而不立”的局面，搞出一套新的东西，完全契合如今大顺的经济基础，彻底取代朱子学，把官方的意识形态立起来。

甚至，很支持。

但是，这个，绝不能是刘钰。

李淦可以支持刘钰搞实学、搞科学院、搞海军、搞军改。

但是，允许了前者，就不可能再允许刘钰把这一套整合、发散成体系。

王安石是第一，可能也是最后一个，既中枢宰执，又能搞出一套体系的强者。

等到王阳明，那就封个伯，别中枢，回家搞心学去吧。

后续，可以允许心学强势，朝中多有心学之徒，但前提是王阳明已经死了、或者已经不可能中枢了。

放在此时的大顺，虽不完全一样，却也相差无几。

就像是大顺也不是没有大儒，也有自成体系的南北派系，也有古儒一派，但派系领袖名声虽高，进中枢绝无可能。

刘钰的儒学水平什么样，皇帝心知肚明。但是，他不会，别未必不会……武德宫考试刘钰怎么拿的魁首，皇帝心里还是有数的。

引起这件事的达维亚事件，就是这种事的一种体现。

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大顺治下，怎么对待？这本身就是一个官方学术的问题。

如果是朱子学，作为官方学问，这件事会怎么定？

如果荆公新学，作为官方学问，这件事会这么定？

如果汉儒公羊，作为官方学问，这件事会怎么定？

这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
大顺不是靠《大顺律》治国的，也不可能靠《大顺律》治国。

后工商业发展起来，要担心的不是官商勾结的问题，官商勾结对皇帝而言，那都小事。终究还是来个青天大老爷、皇帝圣明派个“八府巡按”来查案就能解决的事。

但工商业发展起来，官方怎么看待一些新兴事物？这才是皇帝要慎重对待的问题。

事还是一样的事。

但事是好？是坏？是支持？是反对？是盛赞？是怒斥？这是官方学问的意义之所在。

同样的寡改嫁，在先秦、在汉、在唐、在宋、在明、在顺、后世，完全是不一样的评价。譬如李清照，都成为了“不贞砀”。

又譬如崇祯，对唐太宗的种种不道德行为嗤之以鼻，认为拿唐太宗和自己比是侮辱了自己。但若在后世，对崇祯最多也就是“同”，可哪怕再同、再感同身受、再哀其生不逢时，也没问一句：当皇帝，是崇祯强，还是李二强？

同样的，如果工商业发展起来了，一些前所未有的事，该怎么定？以及，该怎么处置？

达维亚糖厂的事，荷兰那边的况，是默许使用工，最终认为反抗者是首罪。

而如刑政府尚书所言，若在大顺治下，首罪是随意加税的总督、次罪是糖厂承包者，工排到最后，基本可以安个“打渔杀家”的定。

再比如郁金香泡沫、南海泡沫、密西西比泡沫，欧洲那边肯定是愿赌服输，赔了别哭，上吊上吊、自杀自杀。

但在大顺这边，多半就是以“把持行市”罪，逮捕炒作者、抓捕发起者，众闹腾起来，多半也就是将趁机大发其财者的利润分出一部分，以安抚众之心。

这样的区别只是冰山一角，或如名臣海刚峰，如果郁金香泡沫发生在其治下，会怎么处理？或者达维亚糖厂用工之事，其又会怎么处理？

这就是所谓“道”。

《春秋》可以决狱，但如果有要用《夏冬》决狱呢？要用《墨子》决狱呢？要用《荀子》决狱呢？要用《韩非子》决狱呢？

结果肯定是不同的，只怕第一关的“亲亲相隐”，态度就肯定会完全不同。

连本那边的儒生，都知道打着复古的旗号，用先秦古籍托古改制，说自己是儒生却搞法、墨、刑名那一套。大顺这边怎么可能会不懂？

皇帝又怎么可能不清楚，拿着十三经，能解出一万种截然不同的道义，而且还都能打着正统儒学的旗号。

莫说一套十三经，就是简单的一句“民可使由之、不可使知之”，要是解不出三种以上截然相反的解释，都算大顺没有才了。

开发虾夷、将来下南洋治理南洋，以及将来可能兴盛的工商业，肯定不能用现在这一套东西去管辖。

但是，这一套东西，皇帝也只允许现在特事特办，积累经验，以观后效，

而绝对不会允许出现一种新的如同荆公新学、心学之类的学问，将这一切解释为“合乎天理”。

哪怕将来证明这一套确实行，而且不会影响到皇权、不会威胁到统治，那也只能是后来提出来，绝不可能让此时的刘钰提出来。

提，可以。

离开中枢，削去爵位，不参与朝政，和前朝的李贽、本朝的颜元、李塨等一样，回家去玩去吧，说什么说什么。

刘钰被田贞仪耳提面命已久，回的也算脆，直接拿出王安石的例子。看似是说，你看王安石变法，但王安石也是靠旧学问的科举考上来的，旧学问差点中状元的，不一样可以办成新事吗？

实际上，则像是跟皇帝表态：等南洋的事一完，我就了心事了。李卫公平突厥之后，蹲在家里关上门，外面的事啥也不管。到时候我也一样。

反正外面的事谁都能办，新事物旧学问也一样能解决，少我一个不缺、多我一个不多。你拴条狗在那，估计也能办好，无非就跟小牛学拉犁一样，学呗。

这回答让皇帝很是满意。皇帝已经允了刘钰下西洋之事，也几乎默认了等他从西洋回来由他为帅攻下南洋。

之后不是不用了，而是新兴事物不会用他了。

不管是工商业、开发虾夷、总督南洋等等事，都会选他影响力之外的，以确定缺了刘钰这一系的，这些新东西一样可以运转。

若是刘钰非要退，那就让他去主管科学院，封个公爵，荣恩无限，颐养天年就是。

若其还想为社稷出力，倒是可以让他去督导治水、漕运改革、亩税清查等“旧”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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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才的问题，若是刘钰脱而出诸如“科举出身的，能管明白个儿的工商业、工场手工业、份制公司、南洋殖民地”之类的话，那就完全不同了。

虽然……这可能是实话。

但在朝廷里，十余年前不满二十岁的刘钰说实话，那是“初生牛犊不怕虎、胆气壮勇当为朕之冠军侯”；现在说，那就是作死了。

朝廷，本来就是一个说假话的地方。

说完假话之后，刘钰也舒服，皇帝也开心，顺势道：“鲸侯这话，说的当真没错。汉之前，何来西域？谁知道该这么当西域都护？后续不也是当的好好的吗？”

“凡事有利有弊。欲提振兴盛工商者，多言其利；欲重农为本者，多言其弊。”

“所谓，兼听则明、偏信则暗。朕高居在上，下面的事，终究要靠听信。”

“如今，言利、言弊；甚至，只言利、只言弊，都是好事。毕竟这些新事物，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