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太熟悉，可刚刚进军营，看到那些依水而建的营寨，也能大概估摸出来，这里的马绝对不超过五万。

不管将帅的指挥多当，天时地利如何的有利，但数上的悬殊差距已经先让他处于一个劣势了。

这场仗，不好打的。

裴元丰道：“公子传来的讯息说，你们已经协定好了。”

裴元修道：“不错。”

“屠舒瀚的驻军就在立此不远的陇南。不过，你们要怎么劝他出兵？”

我说道：“这个，我和刘大会想办法。”

裴元丰看了我一眼，像是又有什么话想说，但终究还是没说出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，说道：“几位已经用过饭了，就先去休息吧。我已经派准备好了营帐，等养足神，明天有护送你们前往陇南。”

|

军中一切从简，但裴元丰还是尽量让我们住得舒服，一个大帐容下了我和薛慕华、离儿，裴元修和刘轻寒他们三个还是住在另一个营帐里。

稍事休整一番之后，夜幕降临。

我先把已经疲惫不堪的离儿哄睡了，一回，就看到薛慕华坐在她的床边，也不知在想什么，秀致的眉毛皱在一起，显得忧心忡忡的。我刚想过去安慰她几句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，停在了我们的帐外。

明明外面的一句话都没说，薛慕华眼睛却一下子亮了，急忙走过去撩开帐子，就看到裴元丰站在帐外，他一看到她，脸上浮起了一点笑容：“慕华。”

“元丰，你来了。”

“怎么还没睡？”

“你不是也还没睡么？”

“因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，”裴元丰说着，看了看她身后的我：“我来找她，有些事要问她。”

薛慕华回过来看了我一眼。

她的目光，担忧中带着一丝隐隐的不悦，我曾经熟悉的绪，却也足够的压抑。半晌，她轻轻的点了点：“我知道，你们有事要做。”

说完，就退开到一边。

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，一个轻轻的侧身，却让我一下子陷了一种难言的痛苦中。

为什么，没有让那个她的，遇上这样好的她？

为什么天意要这样弄？

我心里的痛苦虽然没有表现出来，可裴元丰却分明感觉到了，他看着目光黯然的我，也顿了一下，才说道：“你出来一下，我有事要问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我站起身来走到了门，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走了出去，又听见身后裴元丰在对她道：“你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，今晚好好休息。”
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
我没有回，一路往前走去，暮色沉沉，只剩下军营里几个关的篝火发出忽闪的火光，我和他一前一后慢慢的在营中走着，间或有巡逻的士兵路过，只朝我们点示意，周围反而安静得狠。

一直到走到一处空旷的场地，我才驻足，而他也走到我的身后，半晌，轻轻道：“我没想到你会来。”

我慢慢的转过身，看着他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，显得格外消瘦，棱角分明的脸庞。

这个世上，总有一些，在你的生命里提醒着你，世事无常，物是非，而他，就在我的生命里扮演着这样的角色。

回想起我和他在上阳宫的初遇，恍若隔世，我也怎么都想不到，当初那个天真莽撞，像个孩子一样的小武，会走到今天这一步。

一时间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半晌，我说了一句也许是这个时候最不该说的话——

.我已经娶了别，可你还不幸福

“听说，你们的婚期近了。”

说完这句话，并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反应，可在这样静谧的夜里，我却直觉的感到有什么东西碎了。

他的目光，在夜色中闪烁。

沉默了很久，听见他有些沙哑的声音道：“是啊。”

“……恭喜你们。”

“多谢了。”

说完这句话，两个又都沉默了一下，还是他轻叹了一气，又说道：“只是，不知道是不是能真的有喜……如果这场仗能打赢的话。”

“我对你有信心。”

他微微动容的看着我，我坚定的说道：“我相信你不会输。”

晦暗的光线下，他仿佛笑了一声，但也只是转瞬即逝，又接着一阵沉默之后，我听见他有些艰难的开：“那个刘轻寒，是不是就是当年，你离开——你在扬州嫁的那个。”

“你知道他？”

“嗯，之前慕华还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，曾经说过一些关于你和他的事，我知道你们在渔村成了亲，他对你也很好。只是——”

后面的话，他没有说，我也不忍再听。

不错，当年的我和他，很幸福。

甚至幸福到，很多时候我都不太敢相信，漂泊辛苦了半生，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之后，对生已经不再有期待的我，还能得到那样的，那样的生活。

可是——

最终，一切都被毁了。

“后来他去做了官，我也得到不少他的消息。”

裴元丰的声音越发低沉，说到这里的时候，他顿了一下，像是在看我的表，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轻轻的道：“你们现在——”

我抬起来看着他，不知怎么的一笑：“他将娶，我已嫁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就这么简单。”

“……”他沉默着，又看了我一会儿，道：“那你嫁给二哥，是你想要的吗？”

“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
“我想要知道。”

看着他在暗的光线下，却执着得有些发亮的眼睛，我淡淡的一笑：“想要不想要的，又有什么重要？”

“对我来说很重要！”

他突然加重了语气，却是让我心中一悸，下一刻，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。他一身戎装，比往昔显得格外慑的气息迎面扑来，竟让有一种几乎窒息的压迫感，我蓦地睁大了眼睛，看着他紧紧皱起的眉，虽然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，可那眼神，却像是身上有个地方痛得厉害。

连他开说话的声音，也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痛楚：“青婴，我已经要成亲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最不想看到的，就是我已经娶了别，可你还不幸福。”

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，一酸楚的热流从心里涌了上来，立刻盈满眼眶，几乎滴落。

我想起了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，他希望我幸福，却从来不肯勉强我一分一毫，可面对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我的，我却从来没有给过他一点回应和希望，自始至终，看着他慢慢的走出我的世界。

他，不是我的，却是我对不起的。

想到这里，我几乎哽咽，却死死的咬着下唇让自己不要哭出来，而是做出了一点笑容看着他，道：“你放心，不会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会好好对自己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了。”

他慢慢的伸出两只手，重重的握住了我的肩膀，仿佛那千钧力道在这一刻都负到了我的肩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