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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，万籁俱寂。

柳丝思离开king后，拦下一辆出租车：“麻烦去三柳街。”

听到这个地名，司机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。

柳丝思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，面无表回视，倒把司机吓了一跳。

三柳街，又被戏称为“三流街”，汇聚了临南区的三教九流，环境恶劣，鱼龙混杂。

到了地方，司机收钱之后立马调离开，这黑灯瞎火的，他一个大男都不敢在这逗留太久。

可柳丝思却仿佛感觉不到黑，径直穿过没有路灯的暗巷，朝一幢老旧的单元楼走去。

到了家门，她掏出钥匙，还不等进锁孔，室内就传出乒乒乓乓的摔打声，伴随着男的怒骂和的尖叫，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
果然，隔壁几家很快亮起灯，从门缝里探出脑袋——

“怎么又开始了？大半夜的，还让不让睡？！”

“得！柳老七又喝醉了，秀华也是命苦，怎么就跟了他？”

“思思，你怎么在外面？不进去劝一劝吗？”

“赶紧啊！照你爸这个闹法，整栋楼都该醒了，大家明天还要上班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这种住一个单元……”

柳丝思向大家道了歉，然后吸气，打开门。

她进去的时候还听见有说——

“行了，少抱怨两句，摊上个那样的爸，孩子也不容易，大家彼此体谅一下。”

“我体谅她，那谁体谅我们？张姐，不是我刻薄，你看这个月都第几回了？一次两次，我忍，但他隔三差五就闹，这谁受得了……”

门合拢的同时隔绝了邻居的抱怨，但室内骂咧、哭泣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清晰可闻。

柳丝思面无表地换了拖鞋，走到客厅。

柳老七见儿回来，顿时眼前一亮，也顾不上教训老婆，一把将她掼到角落里，浑身酒气地迎上前：“乖囡，回来了？今天又赚不少吧？我最近手有点紧，能不能……”

“没有。”

男皱眉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我今天没去兼职，所以没赚到钱。”

“放——你看你这副样子，怎么可能没赚到钱？该不会让白睡了吧？是谁？老子找他去！”

哦，原来不是没看到她身上有伤，只是不关心而已，满心满眼都只有钱。

“别说我根本没赚到钱，就是赚到了，也不会给你。”柳丝思冷笑。

啪！

男一记耳光扇过去：“反了你，敢跟老子叫板？！再说一遍，钱拿出来，不然今晚谁也别想安生！”

说完，打了个酒嗝。

柳丝思面无表把转回来，还是那句话：“要钱没有，你想闹就闹吧，等邻居报警，自然会有警察来给你醒酒。”

“你个小杂种！还敢报警？！翅膀硬了是吧？”男再一次把手举起来。

柳丝思不闪不躲，眼底全是恨意。

男怒红了眼：“还敢瞪老子，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厉害……”

眼看掌又要落下，原本缩在角落里哭泣的突然冲上前：“别打她……”

啪！

最后这一掌还是落下了，只是扇在后背上，令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。

“妈！”柳丝思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，“你怎么样？没事吧？”

“不要紧的。”朝她挤出一抹笑。

“好啊！你们母两个是打算联合起来反抗老子？行……”男气得双目泛红，开始四下张望，半晌没找到趁手的工具，索抽出腰间的皮带朝母二甩去。

啪！

皮带风，落到肩，随即一声惨叫乍起。

“妈！你走开，别管我！”

含泪摇。

又一鞭甩过来，这次直接抽到胳膊上，没有任何布料遮挡，立马就留下一道红印，眼可见地肿开。

“柳开兵，你是不是疯了？！”

“小杂种都敢连名带姓地叫老子了，欠抽！”

柳丝思下正中一鞭，嘴里紧跟着尝到血腥味。

“钱呢？我知道你有，拿出来！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

男上前，一把抓住她发：“再说一遍？！”

“我、没、钱。”

“骗谁呢？你整天卖酒卖的，还能缺钱花？”

“嘴放净点，我是去做服务员的！”

“床上服务也是服务，没有钱就去给老子挣！管你卖艺还是卖身，老子只认钱！听懂了吗？”

柳丝思咬牙，一字一顿：“做、梦！”

男恼羞成怒，皮带甩得更加用力。

“我再问一遍，钱呢？你今天要是不说，老子就打死你们母两个！”

柳丝思冷笑：“打啊！有本事你就打！”

“思思，别说了！”泪如雨下，眼底一片惊惶，“他要你就给他吧，给他就不闹了……”

“妈！那是我下学期的生活费！给他了我吃什么？用什么？”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，就像以前无数次挨打，哪怕自己硬撑下来，最终都会因为李秀华的服软功亏一篑，可柳丝思仍然愤怒到极点。

她不明白。

真的不明白。

为什么李秀华总是一次又一次妥协？为什么要纵容这个恶心的男？

她明明知道，家有了一次，就会有第二次，直至无数次。

她也知道柳开兵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好，变成一个有担当的男。

她更清楚自己的软弱只会让男变本加厉。

可她仍然什么都不做，默默地哭泣着照单全收了这一切。

曾经柳丝思很心疼她，觉得母亲太苦了。

随着年龄增长，她又觉得这份苦是母亲自找的，她活该！

如今只剩下八个字——

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。

“呵，还说没钱，揍一顿不就有了？”言罢，揪着李秀华的发把拽起来，“去，把钱拿出来！”

柳丝思摇：“妈，不要给他……”

啪！

男一皮带甩过去，直接把抽翻在地，半晌爬不起来，嘴里还骂骂咧咧：“小杂种，还敢犟嘴，再说一句看老子不打死你！”

被吓到，赶紧跑去卧室，很快拿着一个皱的信封出来：“别打了，都在这里……”

男一把抢过来，拿在手里掂了掂，看表应该是满意的。

重新将皮带系回腰间，他揣着钱优哉游哉地出门。

而柳丝思躺在地板上，早已满眼绝望。

“乖囡，你没事吧？别吓妈妈……”又开始哭了。

她像水做的，轻易就能掉下泪。

而这些年，哭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发泄方式。

“为什么把钱给他？”柳丝思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，声音僵冷。

“不给他，他会打死你的！”

“他不敢。我会报警。”

“报警有什么用？这次警察来了，那下次呢？下下次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