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后的天气凉爽下来，徐平和知州曹克明分坐在邕州官衙长官厅前的石桌旁，桌上一壶浓茶，两边喝边聊。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@gmail.com 获取最新地址

经过一年多的磨合，两最初时的那点矛盾已经消失，配合越来越默契。徐平到来，曹克明跟着也升了一阶，算是欠下了徐平的。武臣升职比文臣慢得多，除非是有重大战功，与徐平这种进士出身更加不能比。按现在邕州发展的形势，曹克明还有可能在这里把诸司使升完，摸着遥郡官的边了。对于这位老将来说，这可是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。

自年初以来，两有一个大致的分工。徐平以如和县为根本，负责左江道一带，主要是筑路修桥，修筑堤坝，开垦农田，为邕州增收钱粮。曹克明负责右江道及属下两大县，最要紧的是沿着右江向上游开通道路。借助徐平提供的火药，邕州至武缘县的道路完成平整，可过大车，相应地夹在中间的乐昌县由于户没有发展，被撤并进了武缘县。

两说过闲话，便进正题。

徐平对曹克明道：“前些子，我那里有一个熟蛮，因为在忠州还有亲眷，回去探望的时候被卖黄家，差点火并。忠州与如和县有路相通，来往方便，只怕这种事以后会越来越多。”

“通判觉得要如何处置忠州？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。”

徐平点：“确实不能再任黄家在忠州胡作非为了。不止这些，今年申峒也种了甘蔗，有的地跟忠州犬牙错，不知发生了多少次争斗。按今年的况来看，下年的甘蔗地可能要扩到古万寨去，我不能一直守在如和县。再者说忠州那里没有大山，开出来也是上好的良田。”

“通判的意思——是把忠州撤了？”

徐平摇摇：“现在也不好直接撤它，忠州一撤，后边的上思州、迁隆峒、思明州没了指望，怕他们引趾为外援，反而引狼室。忠州知州黄承祥本不是家里的长子，他还有个大哥黄承吉。黄承吉子柔弱，一直被黄承祥压着，想来心里对他这位兄弟不会怎么满意。这心向朝廷，如果是他当政，应该不会给我们添什么麻烦。”

曹克明笑道：“原来通判是想让他们相争，我们从旁渔利。不过我听说黄承祥手段狠辣，他那位哥哥只怕没能力跟他争。”

“所以就要我们帮忙了。我已派去联系黄承吉的儿子黄从富，这我以前打过道，还好说话。不过子与他父亲一样，指望不上，还要靠我们发力，到时扶他们父子上位罢了。”

曹克明沉吟一会，才问徐平：“通判要对黄承祥动武？”

“没有别的办法，这软硬不吃，在周围横行惯了，有他在忠州，那周围地方都安宁不了。再过一两个月，雨季就过去了，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候。我的意思是让黄从富居中策应，给我们造个向忠州下手的由，到时以重兵直出忠州，狮子搏兔，全力一击。务必一战功成，速战速决，不给黄承祥辗转腾挪的机会。事后让黄承吉父子上位，我们在后支持，如和县就没了后顾之忧。”

曹克明闭目沉思，过了一会才问徐平：“忠州能战之兵约六百到八百，不过蛮兵丁不谙战阵，不识旌旗，比不得正编厢军。通判以为，我们要派多少过去，才能确保万无一失？”

徐平笑道：“这种事，知州问我不是让我出丑吗？知州征战数十年，还有谁比你更清楚？此事我只能预作准备，至于如何调动马，就要全听知州的安排了。到了出兵的时候，我派飞报回邕州，您只管带去平了忠州，所有一切粮及事后赏赐，我都准备好。”

曹克明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，润润嗓子才道：“通判既然怕引起左江其余州峒慌，那动静就不能太大。这样吧，以更戍为名，我从州城和其他地方调一千厢军过去，暂时都安排在巡检寨里。这些厢军的粮住处，都要通判一一安排好。消息不要走漏，让他都等在那里，忠州黄承祥一被我们拿住把柄，便从巡检寨直出忠州，当天可到，了他城寨吃晚饭！”

这位老将在徐平这位后辈面前，惟一能够自傲的就只剩下统兵打仗的本事了，说到这里不免意气风发，整个都起来。

徐平随声答应，并没提什么自己的看法。曹克明从军数十年，大多数年岁都是与这些溪峒蛮作战，经验丰富无比，徐平即使想出一些什么小花招也只是锦上添花，对大局没什么影响，又何必说出来惹这位老将军讨厌呢？忠州比不得其他荒山野岭的地方，离大军驻地不到一路程，山谷有路直通，这还不能一掌拍死，曹克明这么多年的仗就是白打了。

徐平陪着曹克明喝了一会茶，又道：“说起巡检寨，张荣巡检及其手下到了更戍的时候，听说是要调去荆南。前两天我还跟他说，脆也别调走了，大家直接除了军籍，就在邕州落下户来。我们这里这两年兴旺，钱粮不缺，兵士们即使是到田里种甘蔗也不比从军差了。他们多年从军，我再给他们编个土兵的职务，补助些钱，想来能留下不少来。”

“这倒也是个办法。从福建路招，好像欠了他们一样，每次送来他们那里长官都说三说四，还要我们贴补白糖给他们，不知凭的什么。我们这里直接把换防的厢军留下来，让福建路再招就是，不用欠他们！”

说起这个曹克明来了兴趣，作为知州，大多数的闲话都落在他身上，早听够了福建各知州给他信里的各种报怨，卖白糖的钱他又不能拿回家去。

“说起福建来的厢军，可不只张荣那一支，邕州就有整整一指挥，广西路许多州都有，每年换防的就有两千多，脆全部都留下来！我们也不用福建路那里招了，没有钱账，我看过两年他们还要来求我们邕州！”

曹克明说得采飞扬，徐平却吓了一跳，张大嘴道：“这——两千多这么大的手笔，枢密院怎么也不会同意吧？”

曹克明摆摆手：“让三司去与他们说，我们只要提上去就好。今年从我们这里提两百万斤白糖，多少厢军养不了？禁军也能养好几万了！我们在这里吃苦受累，还要被说闲话，功劳他们得，哪有这种好事？”

话虽然是这样说，如果是正常况，以现在枢密使张耆的处境，敢反对三司肯定会被朝中大臣的水淹死。

问题是现在三司的几位要员根脚也不比张耆好到哪里。

三司使寇瑊，丁谓余党，没看他顺眼。盐铁副使张若谷，仕途多依赖于张士逊提拔，张士逊不在相位了不说，又是曹利用余党，刘太后和朝中部分大臣正忌恨着呢。度支副使唐肃，又是一位与丁谓有关系的，虽然谈不上是余党，关系密切总不是假的。这几个无一例外，自身先前依赖的官僚关系网成了负累，全靠踏踏实实的吏才留在那个位子上。惟一剩下一位户部副使钟离瑾，算是根脚清白，家里又是念佛的。

就这几位的话语权，在徐平想来，能把邕州的几百留下就不错了，没想到曹克明的胃比他还大，竟然要把广西路的所有更戍厢军全包了。

漫天要价，落地还钱，管他呢，这种事还是让上边痛去。徐平只管与曹克明联名把邕州的想法报上去，由转运使王惟正去找三司和中书，他们跟枢密院商量成什么样子，自己这种地方小官还是别那个心了。

曹克明对徐平道：“通判，我们要想向上边这样提，心里可得有底气。你给我透个底，今年州里能产多少斤白糖？要是到不了两百万斤，就别提出去丢了，还是老实等着挨罚。”

“不瞒知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