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不，自己与太子这方面，怎么也抵不住范闲和老三那边的声势。当然，皇后也不是傻子，知道长公主是断然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势，就此离开的。对方说这个话，不外乎是要在场面上占个上风。

皇后微笑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绝不应该有的谨意：“妹妹说的是哪里话？虽然我是个不知国事的庸钝，可也知道妹妹乃国之栋梁，为咱大庆朝谋了不知道多少好处……你若真去了信阳，皇帝陛下便是第一个不会答应的。”

今这两位的对话，其实依然离不开那张椅子，只是这种事，在没有发动之前，谁也没有胆子说的过于直露。

长公主微微沉默了一会儿，缓缓开说道：“母亲年纪大了，总是容易受蒙敝。”

皇后点了点，微笑说道：“慢慢来吧。”

二沉默着，举茶杯啜着，皇后忽然试探着问道：“听说……范闲在江南做的不错，就是最近忽然来了一位高手，在苏州城里斩了半片楼？”

一剑斩半楼的事，总不可能遮掩太久，还是传回了京都，传了宫中。

长公主知道皇后想问什么，却偏偏不给对方说个实话，略带一丝傲意笑着说道：“江湖之事，我是不怎么清楚的。”

如果一位大宗师站在长公主的身后，那么皇后对于二合作中自己应该站的位置，便会有个更清楚的认识，当然，这对于皇后和太子的决心，也是一个极大的加强。

见长公主不肯明言，皇后在心里暗骂了两句，便告辞而去。

看着那位一国之母略有些落寞的背影，长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与鄙夷，心想这样的角色，居然也想分杯羹吃，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信心。

信阳首席谋士黄毅与袁宏道都不可能宫，所以此时长公主身边的亲信乃是位太监，那位太监站在一边轻声说出了长公主心中的疑问：“皇后娘娘……难道不知道这是……？”

“与虎谋皮。”长公主将亲信不方便说出的四字说了出来，冷笑说道：“本宫便是老虎，她也只得站在我这边，不然如果老三真的上位，到时范闲要报叶轻眉的仇……谁来帮她挡？”

她缓缓闭上双眼，说道：“我与她暂时搁置到底是承乾还是老二的问题……因为她知道，如果事成，她是争不过我的，只求一个活路罢了。”

“江南那边？”

“不用再管了。”长公主叹了一气，“我那婿，下江南之前便做好了准备，江南的那些土，哪里能是他的对手。”

她摇了摇，出了会儿神后幽幽说道：“如今想起来，当初还真是犯了大错，如果没有牛栏街的事，我与范闲之间，何至于会闹成这样……如果他站在我的身边，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对抗我们？”

不等那名太监回话，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：“真是异想天开，如果我与范闲没有这种仇不可解，我那位皇帝哥哥又怎么敢如此重用他？”

那名太监在一旁听着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。

“从一开始我就错了。”长公主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漠与决然，“范闲再厉害，也要被宫中的线提着他的四肢，我何需要去理这个傀儡，我要理的，本来就应该是那个提着线的。”

……

……

离广信宫不远的含光殿里，皇太后正半眯着眼发困，老家毕竟年纪大了，神早已不如当年，心中的杀伐决断也不如当年。

“停了停了。”老厌恶地止住了宫中那位说书的宫，看了一眼那宫手上拿着的书，半晌没有言语。

“尽是些荒唐言语，也不知道市井间怎么有这么多看。”身旁一位老嬷嬷讨好说着。

太后摇摇，半晌之后轻声说道：“小孩子嘛……有些不服气总是正常的。”

老嬷嬷不敢再说什么。

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很复杂的绪，其实皇后让自己看石记的意思，她何尝不知道，虽然她心里对于范闲的怨怼之意确实十分愤怒，但却更愤怒于皇后的所作所为。

范闲那位母亲再有千般不是，可范闲毕竟是皇族的子孙，这是老太后最看重的一点。

“晨儿走了多久了？”老太后忽然想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外孙，问着身旁的。

“郡主如今应该已经在杭州了。”

“嗯……江南我也是去过的，那地方景致不错，就是那些太放肆。”太后皱了皱眉，吩咐道：“范家就算准备的再用心，终是不及宫里的东西，你让去准备些物事送到江南去。”

老想了想，又说道：“去信问问晨丫，在西湖边住的惯不惯，如果不喜欢，让她搬到山上的行宫去。”

老嬷嬷赶紧应了声。

……

……

御书房内，刚刚结束御前会议的庆国皇帝陛下疲惫地揉揉眉心，喝了一暖和的参茶，看着窗外似乎永远没什么变化的景致，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。

“洪竹啊……”皇帝下意识喊道，喊出来，才想起洪竹已经被自己调到东宫半年了，不由自嘲地笑了笑。

“皇上，有什么吩咐？”身旁的太监子恭谨问道。

皇帝摇摇，轻轻咳嗽了几声，回声在御书房里回着，他不由怔了怔，心想自己或许真是老了，听着咳嗽的回声，竟然发觉自己是如此的孤独。

“去小楼看看。”

他一拂龙袍，挺直胸膛往门外走去，身后的太监赶紧跟上，只来及听到皇帝陛下隐隐的一声叹息：“什么时候有空，再去澹州看看？”

……

……

这一年的庆国，与往常的年份并没有两样，宫里依然在寂寞着、肮脏着，宫外依然在热闹着，朝廷里依然在争执着，六部依然在打架，监察院依然在沉默且狰狞，陈老院长依然在陈园里欣赏歌舞，范尚书依然在户部里忙碌。

民间的百姓在挣扎着存活，在存活之余寻着些快乐的事以安慰自己快要麻木的心神。

比如东家嫁了位姑娘，西家死了位老，南方今年没有发大水，西边似乎又在打仗，小范大没写诗了，那位北齐圣究竟和范家的少对上面没有？

由京都一路往下，将将汇大江之处的吉州，河堤两边正是一片热闹繁忙景象，修葺河堤的们像蚂蚁一样辛苦地搬运着沙石，今年庆国运气不错，春汛比想像中要小了不少，而国库的充裕也给河运总督衙门带来了不少底气，虽然层层苛扣着，但终究还是发了不少工钱下去，所以民伕们活的动力也强了不少。

杨万里满脸黝黑，穿着一身粗布衣裳，眉锁站在竹棚之中，如今的局势虽然不错，但秋汛才是最恐怖的事，而他身负门师重任，要监督着暗中运过来的银子走向，所以神压力无比巨大。

而要抢修河堤，分水，这些事他虽然不懂，却也是放下了身段，亲力执行着，连的太阳晒，终于洗去了这位范氏门生身上最后一丝书生气，让他变成了一位真正的官员。

河堤上，远远行来数，看模样应该是赴异地为官的官员。

那一行隔着老远，便开始对着竹棚内呼喊了起来。

杨万里扯起下襟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，疑惑地望着那边，终于看清了来是谁，不由惊喜着迎出棚外。

“季常兄？佳林兄？你们怎么来了？”杨万里感动地迎上前去，一把握住来的双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