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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面的叫喊声还在持续，胡桂扬趁跑到一间无的屋子里，坐在一张椅子上，吐出一气，打算休息一会。

房门响动，又有进来。

胡桂扬抬眼瞧了瞧，没吱声，那是一名陌生的少年，十六七岁的样子，青衣小帽，面带微笑，在此时的赵宅里多少有些不合时宜，却不令讨厌。

“总是这么麻烦。”少年四处打量，“这是什么地方，摆这么多刀剑？”

屋子两边排列兵器架，刀枪剑戟俱全，角落里散放着几具弓弩和出鞘的刀。

“演武堂。”胡桂扬没起身，也没问对方的来历。

“原来如此，兵器可不少。”

“是啊，锦衣卫同僚来拜访的时候，都不敢进这个屋子。”

“怎么，锦衣卫怕兵器？”

“他们怕不得不将这家的主抓起来。”

少年大笑，慢慢走到胡桂扬面前，“你是赵百户的义子，为何不出去帮忙？”

“坐在这里别添就是最大的帮忙。”

外面的叫嚷声时高时低，胡桂扬全当没听见。

“也对，赵百户义子虽多，总有尊卑之别，老大胡桂不在，通常由老五胡桂猛当家，何况还有赵百户的几位老哥们儿，还制不住小小的一名丫环？照此说来，外面那些还真是添了。”

胡桂扬没接话，对他来说，休息就是休息，连谈都觉得累。

少年又绕一圈，“你坐的椅子是赵百户的吧？”

“这是赵宅，一切都归义父所有。”

“呵呵，我是说这张椅子从前是赵百户的座位吧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他对你们不太严厉？”

胡桂扬瞥了少年一眼，“抓着就是一顿打，抓不着就没事，现在他再也抓不着了。”

少年笑着摇，走开几步，从地上拣起一柄刀，挥了两下，又扔回地上，“赵百户的在天之灵或许在看着你呢。”

“那又怎样？”

“你不怕惹恼魂？”

胡桂扬动动，坐直一些，“世上若是真有魂，都应该期盼亲之魂回来，以慰相思之苦，世上若是没有魂，怕它做甚？”

“不愧是赵百户的义子。或许是因为魂害，所以大家不敢召它回来。”

“汉武帝召过李夫的魂，唐玄宗召过杨太真的魂，没见美的魂害。”

“帝王之家当然与平民百姓不同。”

“所以鬼魂也是欺软怕硬，敢害百姓，不敢动帝王，那官员呢？比如大将军，比如大学士，鬼魂害不害得？究竟几品才得安全？罢官之后还有没有护持？英宗皇帝被困在北边的时候又怎么算？”

胡桂扬说一句，少年摇一次，最后道：“看来你得赵百户真传，不信鬼。”

“信亦可，不信亦可，现在看来，不信没什么坏处，还能省一笔香火钱，所以还是不信的好，如果哪天鬼真出现在我面前，再信不迟，鬼不好说，总不至于那么计较吧？”

少年仍然不停摇，脸上还是带笑，“赵百户的经历还不是警醒吗？无儿无，一身伤病，最后毙而亡，死后不到一天，家里就成一团。”

“无儿无？义父有四十个愿意为他卖命的儿子。一身伤病？御医给他开药方，美给他推拿，世上没多少病有这样的享受。毙而亡？义父早已看淡了生死，比修行半辈子的僧道还要透彻，才不在乎今天死还是明天死。成一团？丫环想为他报仇，儿子争着继续维持这个家，多少家想成这样却不能。”

少年改摇为点，“怪不得赵百户这么看重你，临终前唯独提起你的名字。”

换成胡桂扬摇，“那你可弄错了，义父看重一些、喜一些、相信一些，其中都没有我。我是赵家的大懒虫，义父如果真提起我的名字，那也是一个误会。”

外面的叫嚷声消失了，好像都走光了。

“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吗？”少年突然提出一个怪的问题。

“多久以前？”

“十多年前，你也是在断藤峡跟随赵百户来京的吧，看你的年纪，当时应该记事了，还记得比那更早的经历吗？比如你是怎么到的断藤峡？”

胡桂扬想了一会，“据说有当时给我们都喂过药，所以大家将断藤峡之前的事都给忘了。”

“若非鬼，谁有此药？”

“若是用药，谈何鬼？”

少年大笑数声，转身向门走去，数步之后立住，“我叫汪直，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来的？”

“你一推门进来，我就知道厂公到了。”

“哦，我哪里漏出绽？”

“没有绽，所以我才认得，厂公的年纪、装扮与街谈巷议中一样，又是陌生，却对义父极感兴趣，只能是你了。”

汪直愣了一下，“街谈巷议？我的名字已经进街谈巷议了？这可不是好事。”他推开门，忍不住又说一句，“世上确有鬼，否则的话，为什么同样来自断藤峡，你们成为锦衣卫爪牙，我却宫，如今执掌西厂，位居你们之上？赵瑛当年早到一天，事也不会如此。天意，冥冥之中必有天意，我会让你信服。”

“厂公大福大贵，值得庆贺，可我不是锦衣卫，顶多算是义父的爪牙，义父不在了，我只是一介平民百姓，厂公地位比我高，那是当然的，若说位居之上……我连官位都没有，哪来的之上呢？”

“能言善辩，胆子还大，像你这样的，当百姓也是危险的。”汪直推门出去。

胡桂扬仍然坐在椅子上，过了一会，甚至笑出声来，好像觉得整件事很有趣，自己一点也没得罪。

几名义子进来，看到胡桂扬都是一愣，老五胡桂猛皱眉道：“外面成一锅粥，你怎么躲在这里？”

“五哥处置得不是挺好？一锅粥已经变成一盆水了。”

“到别处玩去，我们要收拾屋子。”

“遗书不在这里。”胡桂扬道。

“你找过了？还是说你知道遗书在哪里？”胡桂猛并不否认。

“我猜的。”

“去去。”胡桂猛斥道。

胡桂扬起身，笑着往外走，胡桂猛叮嘱道：“别嬉皮笑脸的，外看到不好。”

胡桂扬立刻收起笑容，“我一定不让外看到。”

胡桂猛直摇，等胡桂扬出门，向几名兄弟道：“三六弟早晚毁在这张嘴上。”

胡桂扬站在廊下，脸上没再笑，目光转，看到汪直正从对面的厢房里走出来，显然刚刚结束一场谈。

赵瑛过世，闻讯而来的不少，院里院外有些混，汪直的装扮就像是某带来的小厮，并不惹注意。

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，胡桂扬向身后屋里大声道：“五哥，大哥回来了。”

胡桂猛等立刻出屋，“在哪呢？这么快？”

“我猜的。”胡桂扬又来一句。

胡桂猛脸色一沉，不等他开责备，院外跑进来几，当先者正是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