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得好，大公阁下。”他表不明地轻笑道：“没有永远的敌，只有永远的利益。”

“诚如你所言，从此刻起，我们没有理由彼此为敌。”大公点点，举起酒杯，“你吃了我的鹿，按照北地的习俗，就是我的客。”

“这是上好的黑麦醇酒，”伦把酒杯推过去，目光邃：“而按照北地习俗，喝了同一杯酒，我们就是盟友。”

“从手，报，资源到财力，我会为你提供在埃克斯特的一切便利，我们的敌不会有任何机会。”伦大公点点：“直到你离开埃克斯特，回返星辰。”

“甚至直到你有朝一……”

伦露出异的目光：“加冕为王。”

沉默。

泰尔斯再次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。

“您对北境的亚伦德公爵也是这么说的么，大公阁下，”穿越者轻呼一气，笑容不减：“为了星辰与龙的王位？”

“是他来找我的，”查曼·伦眼幽：“瓦尔·亚伦德，他是位有远见、有担当的英雄，敢于踏出许多不敢想的那一步——即使那是多么不被理解的一条路。”

“我们——星辰与龙敌对了太多年，而刃与盾本不该是如此的关系，”伦靠上椅背，火光映照出他坚毅而冷厉的脸庞：“英雄耐卡茹一世与‘复兴之王’托蒙德一世本是好友，英雄萨拉与‘守誓之王’米迪尔四世更是生死相托的兄弟——埃克斯特王国与星辰王国，齐心协力，我们必能终结掉无意义的战火与冲突。”

齐心协力。

终结掉战火与冲突？

泰尔斯的眼前又浮现出战场的场景。

埃克斯特和星辰的战士们像野兽一样冲向彼此。

阿拉卡怒吼着杀透一层又一层的敌，任由他们在地上哀嚎。

无数的怒火卫队士兵，义无反顾地冲向阿拉卡的两侧。

许许多多被利刃刺穿身体，无力倒地的战士。

还有最后的最后，阿拉卡拖着属下的遗体，和幸存者一起离去时，王国之怒那佝偻落寞的背影。

“不。”

泰尔斯抬起，冷冷地道。

大公露出异色，他挑起眉，定定地望着泰尔斯。

“瓦尔·亚伦德，他不是英雄，而是个活在自己想象里的可怜虫，”第二王子面无表：“战争无法带来和平，死亡不能偿还生命。”

“而仇恨与怒火，更不会因为两位国王的加冕就此消失。”

大公合起双手，脸色不变：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”泰尔斯用衣袖擦净匕首，重新回腰间，毫不在意地道：“你讲的话简直像放。”

伦大公的脸色沉下来。

“你知道吗，你正在一趟危险的旅程中，”大公脸色不佳地道：“而你现在做的，是拒绝一个能为你带来巨大利益，保证安全甚至王位的强力盟友。”

“我的经验告诉我，要谨慎对待那些想要成为你盟友的，无论他们多么甜言蜜语，真心诚意，”泰尔斯看着伦，看着对方的慢慢变得沉，他淡淡地道：“而我无法相信你，查曼·伦大公阁下。”

“为什么，”查曼身体前倾，脸庞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晴不定：“就因为你手下死了那么多？”

“不仅如此。”

“还因为你对手下的死亡和牺牲，表现出的那种无动于衷与虚伪冷酷，”泰尔斯冷冷道：“与你联盟，我们的盟约注定遭遇背叛，相比起执行盟约有可能获得的利益，我可以肯定地说，当盟约裂时，所受的损失将远远超过我获取的利益。”

“而我对此有感触。”

伦的目光开始变得冷厉而可怕。

“而且，我讨厌你所说的话，”泰尔斯想起阿拉卡落寞的背影，咬牙摇摇：“战场上的那些……他们本来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而死的。”

“而‘死得其所’‘战争本就是为了和平’这种鬼话，”泰尔斯抓起酒杯，冷笑道：“还是留给你自己吧。”

沉默。

“起初我还以为你成熟稳重，有着超越年龄的心智，”伦冷哼一声，语气不佳地道：“你现在却表现得像个小孩子。”

“说得对。”泰尔斯冷冷地道。

他一把泼掉杯里的酒，对脸色沉的伦大公道：

“而小孩子不能喝酒。”

泰尔斯跳下椅子，也不回地走出帐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