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道：“不提贺家，不提贺家，便是前些时，丘聚与张永争辽东镇守太监的位置，是你与张二公子帮着张永争得了，丘聚早就恨你们骨了！国公府张三爷锦衣卫职都被撸了，不就是丘聚的手脚这才是起个儿，往后跟英国公府一准儿是没玩没了，而没准儿下一个就兴许是冲着沈家来了！”

刘祥云几乎想过去拉着沈瑞的袖子摇晃了，声音又高了几分，“要让丘聚把王岳杀了，丘聚也就越发肆无忌惮了，公子爷，你说，张家沈家与丘聚这些过节，丘聚如何会放过？！便是有张永张公公，也是挡不住东厂的只有王岳王公公还活着，手里掌着一部分东厂的忠心，丘聚他才能有所顾忌，有所收敛”

沈瑞木着一张脸听着，心里也是千百个念谋算着，与丘聚还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，但是若丘聚张狂，也确实是沈家的麻烦

尤其，如今的沈家，朝中已没有高官了姻亲虽在高位，但到底不如族，有切肤之痛，才会全力维护

刘祥云顿了顿，似乎做了一番心理斗争，才咬着牙低声道：“公子爷也叫爹一声师叔，小的也不瞒公子爷，王岳手里有一些东西，一些，是爹一定要拿到的也是……也是萧敬萧爷爷的吩咐”

沈瑞目光了然，没半点儿好处刘忠岂会做这等事，不过这件事到底是刘忠收益最大，风险却是沈家与英国公府担了，确切说，可能最终是英国公府出英国公府来担

他沈瑞是刘忠的师侄，也受过刘忠恩惠，还有可能伸手帮忙，英国公府又图什么？

一句让丘聚不敢张狂是远远不够的

何况，王岳就算不死，也已经不是东厂督主了，又如何能遏制得了丘聚！

刘祥云却道：“虽这东西放在了爹手里，但是他，”他霍然回，望向一直不曾有半点儿目光扫过的游铉，道：“张二公子，乃至世孙都是会受益的”

游铉呆了一呆，显然没经过这样场面，完全接不上话来

只听得刘祥云近乎一字一顿道：“尤其，如今，国公府里也不是没觊觎世子之位的东厂，是最会给挑错儿的，便是没错儿，也能找点儿错儿出来就像，韩文韩尚书那样张永张公公可掌控不了东厂，但是，王岳能有了那些，至少，消息是能先一步知道的，总有个应对”

游铉狠狠的咽了一水，咕咚一声，声音响亮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

十三岁的少年有些惊惶，又有些委屈，下意识的去看沈瑞

沈瑞叹了气，给了他一个安抚的手势，转过来皱眉道：“小刘公公，师叔的意思我们已是明白了，但这件事，我说得不算待我问过张二公子罢”

刘祥云此行目的也不过是把话说透，因此起身长揖为礼，道：“小的先替爹谢过公子爷了只是还请公子爷尽早定夺”他顿了顿，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道：“委实是，事出紧急，这事儿拖不得”

沈瑞点道：“你也知我今是见不着张二公子的，只等明他来才好说话一旦有了定论，我会立时想法子送消息到师叔宅子的”

刘祥云不再多说，郑重行礼，然后出了密室

沈瑞拍了拍脸上犹带着些许茫然无措的游铉，低声道：“驸马爷既让你带来了，便是心中有数刘祥云不避着你，也有要你传话给驸马爷、给世孙和张二哥的意思你是小孩子，不要想太多，且听长辈吩咐便是”

游铉连连应声，待走出密室机关门，忽的醒过来，又忍不住向沈瑞道：“沈二哥，我已不是小孩子了！二哥不要将我作小孩子待啊”

沈瑞便是满腹心事，也忍不住莞尔，想伸手拍拍他脑袋，可……这位比自个儿还高半个，便只好讪讪收回手，笑道：“是，游五爷已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”

游铉却又不好意思起来，腼腆一笑，摸摸鼻道：“就只是，嘿嘿，就只是，沈二哥别当我是无知小儿罢”

沈瑞笑着一点

两走出书房，又是恢复了严肃

游铉是要等着祭礼结束才能离开的，他的随扈也被沈府下带走了，至于是同游铉一起走的，还是提前从角门出去，就没知道了

*

沈瑛听得仆从相请说沈瑞与驸马府的客要相见时，还颇有些纳闷，他与隆庆驸马游泰是有过几面之缘，这位五公子却是不曾见过的

待来了后院，瞧见沈瑞与游铉走来的方向，便猜到了是有密事相谈，拿他为幌，当下便也不问，过去同游铉打了招呼，闲聊几句驸马爷可安好之类的话，一切只待祭礼之后再论

众一并回到前院，但见沈理领着个一身素白重孝少年过来，沈瑞微微一愣，便很快反应过来，此只怕是沈理未来的婿，张元祯的嫡长孙张鏊

他与沈瑛对视一眼，都掩不住惊讶，两都曾去张府吊唁，张元祯这七刚过吧？作为承重孙，张鏊此时没守在祖父灵前，来沈府祭礼上，不太妥当吧？！

张鏊行了礼，大约也知道众疑虑，便道家中议定要扶灵回乡，因此灵棚也撤了，这几正在筹备车马，收拾妥当便即启程他既不用守灵，自当来沈府致奠

先前张元祯不肯引退，朝中众一词弹劾于他，先前的故旧也都不登门了，待张元祯一去，张家一家子丁忧守孝，朝中也没有奥援，张鏊既有沈理这个岳丈，便不会不抓住

尽管谢家如今也倒了，但到底沈理还有官位在身，沈家还有姻亲高官，他特地来沈沧大祥祭礼，示好沈家，也是聪明之举

沈瑛沈瑞如何不知，但见少年温文，进退有度，心下也生好感

“怎的这样急……”沈瑛先叹了气，道：“老大英灵不远……”

张鏊垂下，恭谨道：“家祖先前就有吩咐，说要回乡如今家严与众位叔父商议了一番，不若趁着尚未结冻便启程，年前许就能到南昌了若是再拖下去，只怕要明年二三月间雪化才好行路了，未免太久因此便这般赶了”

张家走的这样急，也是当初张元祯与焦芳争尚书位太狠，如今朝中不少落马，他们也生怕被焦芳秋后算账，因而急急避祸，哪怕老夫重病其实不宜挪动，为了一大家子也是顾不得了

“南昌？”沈瑞听到这个地名，耳朵立时就竖了起来，忍不住出声

张鏊称世叔——他虽与沈瑞年岁相当，但到底是沈理婿，要矮上一辈老老实实答道：“鏊祖籍江西南昌县”

沈瑞面上平静，点道：“杰地灵的好地方”心中却是咬牙，南昌，宁王的大本营啊，但愿张家回去不会被宁王瞧上利用了去

他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张鏊一番，年轻白净面皮，眉目疏朗，仪表堂堂，谈吐不俗，不知是不是一身重孝白衣显得，比同是少年举的李延清更有文气质这样的才，宁王岂会错过

只是……现在，对于未发生的事儿，却是什么话都不能说的

沈瑞耳边听着张鏊与沈瑛对答，目光落在沈理身上，见沈理瞧婿的眼满是赞许与满意，便又不无忧心，想着还是要同六哥说上一句，提点张鏊一二，莫要等着张家真个从逆了追悔莫及

*

祭礼顺利行毕，之后的素席仍是不能有酒，原本就不多的宾客很快吃罢告辞

送了客走，沈瑞私下拉了沈理，低声道：“六哥还是同鏊哥儿提点一句，朝廷对藩王事是格外‘慎重’的”

沈理也是心下一凛，他先前只看着婿甚好，却没想到江西南昌宁王那边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