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虽没明着公开，但这些被招安的大小目也都是有了官面上身份的，田丰这勾结匪类的名声也是断不会背上

沈瑞与田丰敞开了聊过一次，见此果然是嘴皮子利索，且三教九流的都接触过，视野也颇为开阔，沈瑞说点子什么他都能接上茬，也算是个难得的物，便应允留下他

给他的也不是沈家下的契书，而是织厂雇员的契书，这样彼此都有自由度

田丰既寻了陆三郎，就是还想靠着这三寸不烂之舌谋生，如今能托庇于势力更大的沈家，怎会不好好尽力尤其听闻这位沈二爷是王守仁王大的亲传弟子，心下更生敬服——王守仁两年间剿了太湖水匪灭了巨鲨海寇，在江湖上已是被传得乎其

田丰了沈瑞门下后，与王棍子厮见过，两一般的出身，倒是颇谈得来，且王棍子因给杜老八对外办事，也走过些地方，有些帮会不免有双方都认识的熟，聊起来越发投机

先前去拜山时，都是王棍子带着长寿并新选上来的张成林几个一起去，也是让长寿熟悉熟悉江湖路数

自从田丰来了，再去拜山，长寿便不跟了，而是田丰跟着王棍子去，两一个模样吓，一个嘴巧哄，倒也配合默契

而晨起练功时遇到一处，两就不免要伸手切磋两下，因着武力相当，又是点到即止，便是难分胜负，每里都要约上比划这么一遭

这边沈瑞看得兴起，招呼长寿一声，两也加战团

这也不是大家次过招，王棍子和田丰也不避让，分别迎上两，伸手接招

沈瑞和长寿的功夫都是王守仁和洪善禅师所授，较为正统，王棍子和田丰的功夫则纯粹是在江湖厮杀中练就，更为实用也更为狠，技艺上犹胜沈瑞两一筹

然对上主家，王棍子和田丰自然不能使招，多半是喂招陪练罢了

尽管他们功夫大打折扣，比起同护院拆招也到底不同，更接近于实战一些，沈瑞练得颇为尽兴

那边伙计送来了早饭，在院门招呼起来，院中诸也就收了手

随从护院们纷纷过去拎了饭食进来布置好，这边沈瑞四接过手巾擦了汗

王棍子凑过来，低声问道：“沈二爷，咱们要在南京城里呆几？小的寻思着这几出去往城外几处驿站去迎一迎可有咱们的信来”

大明朝早在洪武初年就在全国设立水马驿、递运所、急递铺，广泛开辟驿道，驿站主要用来承宣政报、传递军和公文、接待过往的使者和官员

过往官员在驿站停住歇脚可，非军与公文却是不能动用驿站传递的

不过寻常官宦家差遣家送信，也多半是要沿驿路而行的，故此王棍子有去驿站迎送信之语

南京官场变动，此时也不宜四处拜访，沈瑞摇道：“不准备留了，即便启程返京吧你去看看也好，免得错过消息”

对于这一次旅途中的信息传递，沈瑞也是十分无奈

刚出京还好，毕竟路途远，过了山东进了南直隶，天寒地冻路况欠佳，消息传递也变得极为缓慢

他不止一次萌生了自己建立消息递送渠道的想法，只是臣服于现实——从京城到松江，这一路委实太长了，不知要设立多少个报点才能维持高速传递花费力物力不说，关键是——没那么多重要消息需要高速传递，这便是一种费

不过，看着王棍子和田丰，他脑子里忽然闪出另一个念来

用罢早饭，在王棍子出门前，沈瑞喊了他并田丰、长寿来议事

“听闻西苑土木工程已是完了，只待春暖花开，移栽的树木花无事便大功告成了？”沈瑞问王棍子道，“先前我同你们八爷提了个车马行的生意，不知道八爷那边准备的如何了”

王棍子忙笑道：“可是多谢二爷给我哥出这个点子了，我哥是没子的夸，我出来前还打发往辽东买马去了，牛也要些，牛车拉多更稳当哎，就等着西苑完工，百姓能进去逛呢！”

沈瑞又问道：“听你这么说，车马行这块的事儿你可是熟知？”

王棍子脸上露出点儿骄傲色来，“我哥的事儿都是我经手办的”因着姑舅亲这打断骨连着筋的关系，王棍子确实是杜老八最为信重的

沈瑞笑着点道：“甚好，我正有事请教”

“别介，二爷您有话请吩咐，这么着说话小的可受不起”王棍子忙陪笑道只可惜他再怎么想放低姿态，这一咧嘴都是一副瘆骷髅样子

“你看着车马行，可能做长途的生意？城镇之间的，甚至更远的”沈瑞道，“我说的也不是一个包车，而是多一车”

王棍子挠挠后脑勺，有些困惑道：“乡下进城是这般的，一家凑几个大钱儿，坐谁家驴车去不过再远，二爷，您看，这南来北往的，像您这样富贵家就自己套车，有些家底的，会包车包船，您瞧通州多少船家做这营生没银子的……这个这个，或是靠两条杠子走去，或是有路过的牛车驴车给俩子儿搭一段……您说这种，哎，咱们青狼帮的车马行里车把式多是京城，出去外的本就不多，再不认识路，这一路吃马嚼的，这个，这个，也不挣钱呐”

沈瑞点道：“是这个理儿我是突然想着，若是收几个跑长线路熟的车夫，按照半天一天脚程在路上设咱们自己的客栈——你们醉仙楼不是经营得蛮好的，这马歇息嚼用都由客栈供给，还可以放几匹马供换乘这客栈不设太远，先可着京城周边来，往辽东方向，往山东方向，先设这么几个，试着经营经营看看，你看可行？”

王棍子思量了又思量，道：“这么着做是能做，就是，不挣钱呐”

沈瑞忍不住笑起来，王棍子虽是个江湖混子，却到底是跟着杜老八做了许久生意，全然是商的脑了

“初时可能不挣钱但从长远看呢棍子，你想想镖局，初时配武师趟路子，不也一样费了多少事，可待镖局立起来了，威信有了，那就是等着收钱的……”

他没说完，王棍子就瞪圆了眼，忍不住道：“二爷你了，你咋知道我哥起是要开镖局的？”

沈瑞心道我哪儿知道！不过打个觉得你们江湖能懂的比方！但面上也只好微笑

而这微笑落在王棍子眼里就有点儿高莫测的味道了，他也不犹豫就竹筒倒豆子把事儿都说了：“我哥道上的朋友认识的多了，您看，小的这一路来拜了多少个山，那都是我哥认识的朋友镖局子靠打是打不过来的，靠的都是朋友赏脸，这么着我哥朋友多就想开个镖局来着……那个，后来吧，这不是跟铜锣帮火并么，折损兄弟太多了”

他色明显黯淡下来，“原本能出来扛镖局的我三哥也折了，这事儿也就黄了”

那场火并之后青狼帮才在城西立足脚，只是也是元气大伤，杜老八的亲弟弟也都折在那一场里了

沈瑞也叹了气，略作劝慰，便转回话题，道：“短期看肯定是要投银子多的，但打出名号去，你想想一年有多少南下北上？我们的客栈，又不是专门为周转客所设，也接待别的客而且，我们也可以不止接待，还接待物，接信……”

那就是邮局，甚至是快递了此时虽有镖局，却还没有民间的邮政、快递系统

“这也可把长途车马行拆成多个短途的，每个车夫熟悉两个县城之间的路就行了，到了咱们设的客栈，再换熟悉前面路程的车夫便是换换马，因着不疲乏，脚程只会更快”

那客栈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