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处了，刘瑾的虽查了天下粮，捅出许多舞弊事，但这里也绝对黑下不少银子。尤其是山西，兵部侍郎文贵声声修墩堡，那银子哪里是送去了边关，不少都流进刘瑾私囊，这事儿经不经得起查可不好说。

刘瑾既说想找个御马监的，便是想让他遮掩一二了。他既想借刘瑾的手收拾了丘聚，就预备着刘瑾给他找事儿了。

张永当下打了个哈哈，道：“若真从御马监出，兄弟我自是要寻个谨慎稳妥的，好生给皇上、给老哥你办差，也不辜负了皇上与老哥对咱们御马监的信任。只是这事儿，是不是落在御马监却也不好说呐，一般派的外差，除却锦衣卫，便是东厂了……”

刘瑾斜了张永一眼，却不接这话，而是道：“我瞧着，罗祥这些年做事倒也踏踏实实的，这次差事若是他去了，都是老兄弟，回来也好给他安排哪个营的好去处，免得总说咱们得势便忘了旧。”

张永愣了一愣，随即慢慢的笑了起来，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，越发像弥勒佛了。

罗祥是丘聚进御马监的，刘瑾这是要帮他拔出去。两算是就对付丘聚达成了同盟。

“罗老弟委实有才，怕只怕，他为忒也直了些，不会转弯儿。到了边关，再叫那群武夫吃瘪，回武将上折子哭诉，咱们面子上也不好看么。”张永笑眯眯道。

刘瑾掸了掸衣角，浑不在意道：“直有直的好处，细。”

他不怕罗祥是丘聚的便来查他的不是，他有的是手段让罗祥就范，没准儿，能借着罗祥这药引子收拾了丘聚呢。

张永点到为止，便也不再多说，拱了拱手笑道：“既老哥这样说了，这差事，御马监义不容辞。”

*

五月十五，李旻过继嗣子，设宴款待亲朋。

这席面自然不会是在丰城侯府摆的，不过是他的小小宅子。

来宾也不过寥寥几余桌，除了李旻夫娘家亲戚，便是他锦衣卫中朋友下属，甚至丰城侯府他的亲兄弟都没到齐，太夫更是称病未来。

不知道多少有爵家看他家笑话。

沈瑞夫虽出现在仪式上，但是他们衣着行事低调，又请李家不要宣扬他们的身份，来宾又多是低阶武官，对于新科进士并不关注，便没知道这对年轻夫来历。

这样的局面李旻颇为从容，李熙却不免有些愤愤然，本还想借沈瑞身份做点文章，却被李旻喝止。

李熙在遇到沈瑞时忍不住若有若无的抱怨一句。

沈瑞却只笑道：“有句俗话，叫好饭不怕晚，不知道李兄听过没有。”

李熙愣了一愣，强挤出个笑来，到底是聪明，便也不多说，只剩满道谢。

沈瑞原还想留下来捧捧场吃个席，见这形还是作罢了，与杨恬两个观礼之后，便告辞出来。

正好时辰尚早，小两便又手拉手开开心心逛西苑去了。

五月十六，忽有圣旨到了丰城侯府，昨还对外声称病重起出不了院子的太夫这会儿比谁腿脚都利索，很快穿戴整齐到了前堂。

然而，听传旨内侍中称，要老丰城侯庶长子李旻接旨时，太夫便如五雷轰顶，软软摊在了守寡的儿媳身上。

此后，她就真的病了，直至病逝，足有二十年再没迈出过自己院门一步。

而李玺那守寡的夫因着一直侍奉“病重”的婆母榻前，足足侍奉了二十年之久，也被市井传为至孝佳话。

至于李旻，在这一里，先后接了两道圣旨。

前一道是承袭丰城侯，后一道是掌了府军前卫。

这次丰城侯府再摆宴，内外院子席开百桌，京中有爵之家多半到场相贺。

当然，这沈瑞夫并没有去。

李熙被那些他熟的、不熟的兄弟，认识的、不认识的朋友灌了个烂醉，直到散席才被架着抬回房里，催吐一番，将胃里吐了个净，通房大丫鬟端了一碗粳米粥来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胃里空空的关系，这米粥的香味竟是无比诱，李熙也顾不得烫，三两就下肚大半碗。

那丫鬟在他身边不无得意的邀功道：“婢子料着爷一准儿得多喝几杯，前席上油腻，只怕也是吃不好的，还是粥最养，这是一等好的珍珠香蜜，婢子亲自盯着火……”

珍珠香蜜。李熙停下动作，仔细看向碗中粥。

这米因形似珍珠、蒸煮时异香扑鼻、食之清甜无比而得名，成化年间成了贡米，富贵家多以能食此米来彰显身份。

他，年幼时，府里只有每逢除夕阖家一处吃团圆饭，才会从祖父老丰城侯的份例里拨这金贵的贡米出来给所有儿孙吃，每也就一碗，盛得都是有定数的。

他父亲是个不得宠的庶子，平能吃上饭就不错了，哪里还会挑拣是什么米。自从祖父去世，他再没吃过这样香的米饭。

珍珠香蜜，太夫恨不得一粒粒数着来吃的贡米，如今他身边一个丫鬟，就能随便要来煮粥。

李熙端着饭碗，忽然就呵呵笑了起来。

那丫鬟只道他耍酒疯，蹭到他身边，依旧撩拨着哄他。却听他问，“你听没听过那句，好饭不怕晚。”

那丫鬟有些莫名其妙，茫然道：“爷不吃粥，想吃饭？爷这肚子里还空着，还是先喝粥的好，饭忒硬，别伤了脾胃……”

李熙不再理会她，笑声越来越大，最终几近癫狂。

翌府上收到邀请丰城侯和世子（并没请封却也都这么叫上了）赴宴的帖子堆得一尺高。

李熙却翻也没翻，请示了李旻，便往库房里翻箱倒柜寻了些珍稀物件来，命悄没声的分送到张永私宅和英国公府，李熙自己带了一份亲自去了沈府。

“并不是想求请封，我也知父亲这爵位刚得，还得稳当稳当才行，但我也总不好这么游手好闲的，想谋个差事，也不求什么前程，就是办点儿实事儿，学学本事，哪怕长长见识也好。可惜我从前就没认识个明白，什么都不懂，所以厚着脸皮来求二哥指点迷津。”

李熙比沈瑞大了整整六岁，却是一一个二哥叫得亲热。

沈瑞也不给他纠错，李熙若是得寸进尺跑来活动封世子的事，那沈瑞会敷衍两句送客出门，此后只跟李旻打道，不会再理会李熙。

但李熙跑来说想谋个能学本事的差事，倒是让沈瑞高看他一眼。

沈瑞淡笑道：“李兄……”

李熙连忙道：“昨父亲已与我取字，耀庭，二哥唤我表字就好。”

光耀门庭么，沈瑞一笑，从善如流，“按照本朝法度，耀庭兄很快就能有个锦衣卫百户的职衔罢，西苑是不好进的，府军前卫又是令尊所掌，为避嫌也是不能去的。旁处还不是耀庭兄想去哪里都行。”

李熙忙道：“我嘴拙，二哥莫怪，我实是不知道哪里好。”

沈瑞忍不住心下腹诽，你若嘴拙，那天下的鹦鹉八哥怕都是哑了。

听得他颇为坦白道：“掏心窝子说一句，若是张二哥这会儿还在京卫武学，那我自然是跟着张二哥走的。可如今张二哥丁忧，旁，嘿，不怕二哥笑话，没谁真瞧得起我，想来也不过觉得我是运气罢了，我是真想学些东西，不想空领一份俸银，叫他们闲撂着。”

这却是句实话，沈瑞瞧了李熙半晌，忽然问道：“你可认得武靖伯府四公子赵弘沛？”

李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