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师帅名不副实，不过几个兽蛮，便令重金打造的左武军一战而没。

程宗扬盯着她看了半晌，看得吕稚有些不安起来。

程宗扬吐了浊气，你知道左武军最后一战之前吃的是什么？吕稚眉皱起。

马。

连盐都没有。

不仅士卒，军中将领也是一样。

左武军上下全是王师帅一力招募而来，粮饷大半都是自筹，师帅为此甚至连自家宗门都得罪了。

你所谓的重金，左武军恐怕连影子都没见着。

吕稚眼中掠过一丝讶色。

还有你所谓的『几个兽蛮』，王师帅遇到的对手，是数倍于己的异族军团。

而且有故意泄漏左武军行踪，把他们引埋伏。

你是不是要告诉我，你对此一无所知？吕稚忍不住道：怎么可能！这要问你的好侄儿，吕巨君是怎么想的了。

吕稚怔了片刻，不可能！左武军的军饷都是太乙真宗的亲手拿走的。

谁？林之澜。

你亲手给他的？是胡经手。

林之澜是太乙真宗六位教御之一，程宗扬跟他的门打过道，对他滥收门的恶名早有耳闻。

他扭道：胡呢？怎么没见她呢？刚才就在啊。

小紫道：那个琳姨娘就是她变的。

程宗扬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，又来骗我！小紫笑道：程儿，你越来越聪明了。

程宗扬狠狠揪了揪她的鼻尖，然后对吕稚道：吕巨君已经自寻死路，这个林之澜，我迟早会找他对质。

小紫笑道：该我问了。

她对吕稚道：九面魔姬是谁？……说来话长。

你有大把时间呢，慢慢说吧。

马车似乎在土路上行驶，来回颠簸得厉害。

吕稚赤身跪坐，一边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晃着，一边慢慢道：我母亲是羽族，当初为了给族复仇来到洛都，偶然遇见家被杀的胡，便收留了她。

遇到父亲之后，母亲放弃了复仇，却没能逃脱死亡的噩运，最终与我父亲一起，惨死在殇振羽手下。

父母过世之后，我两个和弟弟受宗族欺凌，被夺去家业，不得不屈身陋巷。

那时家门无依，两弟尚幼，我只能与淖嬷嬷和胡相依为命。

也就是那时，我觉醒了羽族的血脉。

后来我结识了苏妲己和叶慈。

为了能活下去，我们联手做了些事，直到猎狐的出现。

吕稚道：狐族在洛都已经居住多年，彼此相安。

谁知晴州来了一批猎狐，大肆捕杀狐族。

那时叶慈已经远走他乡，不久苏妲己又失去音讯，胡不敢出门，全靠淖嬷嬷每天织布制履，供我们衣食。

后来我被送宫中，才结束了那段衣食不继的子。

孙寿呢？孙寿是苏妲己仅剩的族，那时她年纪还小，躲过了猎狐的捕杀。

我把她送到孙家抚养，等她长大，许配给了阿冀。

你是那时认识的岳鹏举？他先认识的胡。

他怎么会认识胡？他是叶慈的姘。

这话说得太直白了。

岳鸟是那个死尼姑的姘？程宗扬看了小紫一眼，我这位岳父还真是荤素不忌，连尼姑都不放过，胃比自己好太多了。

程宗扬犹豫了一下，你不会跟他有一腿吧？我与他只是泛泛之。

胡呢？她和岳帅有没有一腿？程儿，你好烦哦。

肯定要问清楚，我可不想喝岳父大的剩汤。

小紫笑道：你的狐狸尾露出来了。

程宗扬扭看了一眼，哪儿有？你是想喝胡这碗汤了，不然嘛要计较呢？程宗扬咳了一声，掩饰自己的尴尬，我就是随便问问……小紫做了个鬼脸，总算给他面子，没有再问下去。

澄心棠呢？小紫道：它是怎么回事？吕稚想了想，你知道四珍吗？四大假嘛。

程宗扬道：珊瑚铁、灵飞镜、玄秘贝和澄心棠。

那东西嘛用的？传说澄心棠能随心所欲幻化形貌。

是胡梦寐以求之物。

她们狐族本来就能幻化，还要它嘛？澄心棠除了能够幻形，还能掩藏真身。

为了躲避猎狐的追捕？吕稚默然无语。

还有一个问题，小紫对吕稚道：龙差星辰在哪里？龙差星辰？吕稚想了一会儿，宫中珍异宝数不胜数，龙差星辰虽是难得之物，但远不及四珍，我未曾留意。

死丫，你嘛一直找这个东西？对你很要紧吗？小紫白了他一眼。

大笨瓜，明明是对你很要紧……第七章、魂归蒿里马车在道旁停住。

下车时，吕稚才发现自己身处山之中，前面一条崎区狭窄的山路，车马无法通行。

自己所乘的已经不是宫车，而是一辆用来长途行驶的篷车，外观灰扑扑毫不起眼。

同行的还有两辆篷车，几名姬妾、侍已经下车，在道旁等候。

她们都穿着白衣，连上的绢花饰物也换了素白的颜色。

一名背着铁弓的大汉立在道旁，旁边放了一堆麻衣和孝布，扬声道：程儿！王孟到了吗？老吴已经接到了。

他们没进城，直接赶往墓地，这会儿应该快到了。

你送的呢？送过去了。

敖润道：山里风大，我让张了个帷帐，好挡挡风。

这会儿冯大法在守着。

程宗扬点了点，接过一件麻衣披在衣服外，将一条白布勒在额上，当先往前走去。

一众侍各自披麻戴孝，连吕稚也不例外。

山路越走越窄，最后只剩下萋萋荒。

吕稚有些恍惚，眼前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，昔的锦衣玉食宛如梦幻一场，自己冒着刺骨的寒风，在荒凉的山野中跋涉，不知道从哪里来，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。

走出数里之后，地上脚印渐多，渐渐又踏出一条弯曲的小径。

远方一处山坳，生长着高大的白杨，树叶已经凋零，苍白的树拔地而起，笔直伸向天空，仿佛无数已经死去却不肯倒伏的巨。

再往前走，哀声渐起。

等踏进林中，吕稚才看到里面汇聚了数千。

他们白衣孝带，面带戚容。

最前面一条大汉，犹如一病虎卧在软榻上，旁边跪着一名白衣。

程宗扬快步上前，剧大侠。

剧孟叹了气，没想到啊，老郭比我还早走了一步……赶了这么远的路，也不休息一下，就来给郭大侠送行。

哪里等得了？剧孟沙哑着嗓子说道：我走路不便，只好在这儿先等着了。

外面风冷，剧大侠不如到帐内歇会儿。

剧孟身后是一处素布围成的帷帐，他摇了摇，不了。

吕稚混杂在一众侍中间，无意中与那名白衣对视一眼，两都吃了一惊，随即慌忙避开目光。

吕稚心跳了几下，赵王谋逆，收北寺狱，不久赵王后在狱中瘐死，江充等特意查勘过，并未找到尸首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。

看她的举止姿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