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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吴庄(十三)马蹄踢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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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话说得更难听:“家里炕席烂了,再也没地方寻些苇茬子来补了。

今后买不起棺材的穷甭指望用席子来裹尸了。

”……

他们的牢骚、他们的一筹莫展,象一粒粒石子儿击打着陆文景的心湖。

使她内心的痛苦和抑郁一波一波推进,此起彼伏。

已经偏西了,她不觉得饥饿,只是一点儿也打不起

她慢慢腾腾踽踽而行。

不想回故乡,不想回那毫无希望的吴庄。

不愿见父母,更不愿见吴家兄弟!然而举目四顾红旗村所遇到的都是生面孔,又那有容身之所呢?

在红旗村的村,文景终于遇到一位熟识的

他是红旗的文艺骨

相貌和演技曾号称红旗宣传队的“洪长青”。

他一见文景,就堵住她大骂这次招工的不公。

他说在红旗论个条件,他是首屈一指。

连下来选的针织厂考察组的都这幺说。

他们特别想招他,还与他单独谈过。

因为男演员象他这水平的特别缺乏。

结果却走了个副书记的小姨子。

那小姨子会什幺?就回地扭,唱个“大红枣儿甜又香,送给亲尝一尝”!怪不得社会上流传“说你行你就行,不行也行。

说不行就不行,行也不行”的联语。

他说起初还不明白这话是什幺意思,这一回可领教了。

……

“有给你做过档案幺?”文景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埋怨,问。

“什幺档案?”那文艺骨又反问。

“不是说革委要给被推荐者做一份儿个档案幺?”

“嗨,那都是哄哩!比如你,我听说针织厂的领队对你也特别满意。

在你和春玲的取舍上,考察组和吴庄革委分歧很大。

最终还不是贵庄革委主任一句话拍板定案?用什幺档案?”

“他说了句什幺?”

“陆文景在政治上不可靠!”

听到此陆文景再没吭声。

当她确认吴长红伙同吴长方联手骗她时,那憔悴的面庞一会儿变得惨白,一会儿又变作灰黄。

“肯定你没送大红枣儿!你没权没钱再不送,当然办不成事!他妈的!整个儿一个旧社会!”

此前,文景同病相怜,憔悴的面庞上还覆盖了一层悲悯之色。

她只是感同身受,不知道说什幺好。

当她意识到他说的“送大红枣儿”是秽隐语时,便虚火上升,两腮烧成了红布。

尽管他是一时愤慨脱而出,到底对一个娃儿不够尊重。

文景便局促不安说声再见,转身就走。

“唉。

你们娃们只要长了好脸子,还有找婿这条出路。

我们男男就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修理土坷拉了!”这“骨”望着文景那玉树临风般的背影,又找补了一句。

气竟然酸酸的妒妒的,满是醋意。

他怎能说出这等不中听的话呢?在文景孤傲的心灵中,历来把自强自立、才德兼备视为立身之本。

压根儿就瞧不起靠了自身一具皮囊买弄机巧、攀高结贵的春玲式的

他一个堂堂男子汉,扮演党代表“洪长青”的角色,怎幺能说出这种荤话呢?

陆文景百般地不愿意回吴庄,双脚却还是朝着吴庄的方向走着。

在她二十多岁的生阅历里,除了在县城读过三年中学,知道地理课本上有七大洲四大洋外,滹沱河东、南山岭前就是她的整个世界,她能飞到哪里去呢?——也许,正如她娘所说,是因为她在县城多读了这三年书害了她。

一个世界里视野的广阔和现实生活中出路的狭窄相冲突,往往产生陆文景式的悲剧。

翻过一个大坝,进吴庄的地界时,吴长方那自行车的新胎碾压下的花蛇般的车辙就映眼帘了。

陆文景的眉紧紧锁了起来。

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。

谋家”,这是只可以心里想而不敢说出的三个字,她怎幺就脱而出呢?在吴庄谁敢这样咒骂“小红太阳”呢?“你以为你是谁?”吴长方的气咄咄!是啊,在吴长方的眼里你小小陆文景恰如芥虫蚁。

没有家的首肯,你蹦达半天能蹦出家的掌心?叫你火坑,你就不得进沼泽。

吴天才的子再刚烈,也逃不脱又打又反的厄运。

——红旗那文艺骨的话虽不中听,倒给文景提供了换位思考的生经验。

你陆文景傻里傻气只知道自己想要什幺,却不考虑旁想要什幺,领导想要什幺。

春玲给吴长方怀了孩子!这是以青春作赌注、以一生作代价呀。

你陆文景对领导又付出些什幺呢?

想到此,文景胸中的块垒又多少减轻些、宽松了些。

可是,她刚刚松了眉,长长地吐一气,这轻松就象雷雨前的闪电一样,转瞬即逝。

另外一个推理一经从脑际掠过,文景的心房便又是浓云密布、漆黑一团了。

吴长方竟然把一个怀孕的推荐了去,这不是故意作弄公家、糟践那一个招工指标幺?——对,对,这便是搞政治的玩弄的权术!按本心吴长方不愿意春玲离开吴庄,但他又拗不过春玲的“胡搅难缠”。

得知她肚里怀着他的孩子时,便大胆放她一马。

你未婚先孕,去了针织厂又吐又呕,身子渐沉重,既不能纺织又不能歌舞,身败名裂后滚将回来,稳稳妥妥不是我吴长方的?这样既体现了自己无私的,又不落后的埋怨。

这便是吴长方的锦囊妙计!事成之前,还一直让胞弟吴长红稳住竞争对手陆文景!

在文景看来,那难得的招工指标如命一般珍贵,当权者却将它当作讨得欢心的“烽火台”上的柴来烧了!

“气死!活活地气死!”陆文景一边走一边喊出了声。

鸟儿在柳树的枝鸣啭,田鼠从大路上跑过。

遥远的滹沱河在太阳光下流淌,泛着银白的鳞光。

文景周围那熟悉的景物并不因她的气愤而消沉,也不因她的痛苦而呆滞。

这更让陆文景感觉吴庄的一切都与她格格不,都在向她挑衅!

当然,最恨最恨的一个还是吴长红。

你既知道毫无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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