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碌了一个通宵，薛兆乾和辛夷、吉顺采撷了满满两背篓雪上一枝蒿。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@gmail.ㄈòМ 获取薛兆乾本想让疲惫的辛夷休息一下再赶路，但着急的辛夷硬是不肯。

薛兆乾只得将辛夷、吉顺二从药丛山一路护送到蟠龙坝。三骑马跑到蟠龙坝的时候，天已是蒙蒙亮。涪江上蒸腾起迷蒙的雾霭，远处的山峦被虚化得朦朦胧胧。

辛夷一再劝说薛兆乾别再送了，可薛兆乾非要把辛夷送到章郎中的医馆门。吉顺听从辛夷的吩咐，赶紧把救命的雪上一枝蒿送进去。

天还未亮透，又是寒秋时节，鲜有起得这样早，整条街上除了薛兆乾和辛夷，再无他。

薛兆乾看出了异样，疑惑地问辛夷：“辛夷小姐，令堂病了，怎么不把郎中叫去府上伺候，而是把令堂送到医馆来？医馆的条件怎么比得了府上呢？”

辛夷生怕穿了帮，忙解释道：“家母的病需得在医馆熏蒸。府里没有熏蒸室，只能在医馆医治。”

“噢，原来是这样。愿令堂早康复，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，辛夷小姐尽管开，兆乾定当竭力相助。”薛兆乾双手抱拳，眼里有一流动的暖意。

“今真是多谢薛公子。辛夷就此别过，先行告辞，后会有期。”辛夷向薛兆乾行告别礼后，正要走进医馆，被薛兆乾一把拉住了。

“薛公子，还有什么事吗？”辛夷并不惊慌。

薛兆乾一贯英武的眉宇间，此刻却散发出挥之不去的哀伤，如流岚般浓得散不开：“辛夷小姐，自此一别，不知何时才能再见？”

辛夷淡淡一笑：“有缘自会再见。”

薛兆乾拉住辛夷的手臂舍不得放开，有些话哽在喉说不出来：“可是……”

辛夷的笑装饰着淡漠，分明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：“送君千里，终须一别。薛公子，你就送到这儿吧，我进去了。”

辛夷甩开薛兆乾的手，也不回地走进医馆。只剩下大门外的薛兆乾，望着辛夷远去的背影发呆，迟迟不愿离去。

那段酝酿许久却来不及说出的告白，薛兆乾只能封印在心底：“我曾想血染疆场，一生戎马；我曾想白衣卿相，江山谋划；我曾想金戈铁骑，倾覆天下。而现在，我只想与你一一马，迹天涯……”

可是辛夷已经走远了，听不见了。

天籁轻响，一切都是静默的。晓的晨光，唤醒了沉睡的生灵。穹顶的光洒下来，没有温度。这个时节应有的萧条和枯萎悉数登场，如同薛兆乾心中的苦味，无限惆怅好个秋。

七后。

卢有心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世界走了出来。

苍白写在卢有心脸上，眸子看起来不似往清澈。看见床榻边累到睡着的辛夷，卢有心有些歉疚，两片涩的嘴唇上下翻动，发出虚弱的声音：“辛夷……辛夷小姐……”

辛夷腾地一下从梦中惊醒，看到卢有心醒了，喜极而泣：“卢画师……你终于醒过来了……”

一旁的安兰激动地吆喝起来：“章郎中，卢画师醒了，卢画师醒了！”

见卢有心嘴唇涸，辛夷递上一碗水，用小勺舀了些，用她的嘴唇试试水温，方才喂给床榻上的卢有心：“卢画师，喝点水吧。你昏迷了这么些天，饿了吧？要不我吩咐落梅给你熬点粥？”

平生除了已过世的娘亲，还没有哪个子这样照顾过卢有心。卢有心激起一层温暖的花，想强撑身体给辛夷谢礼，可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也没有，用尽力气勉强硬撑，还是徒劳无功。

“卢画师，你这是做什么？快躺下！你才醒过来，需得好好躺着静养呢。”辛夷小心扶着卢有心躺下，给他盖好被子，吩咐安兰，“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卢木匠和父亲大。”

安兰刚走，章郎中就来了。章郎中欣慰地说：“民刚才在后院铡药，听到安兰姑娘说卢画师醒了。好在这么多天，辛夷小姐一直帮着照顾卢画师，徒弟去白马番部落收购药材了，民一个在医馆忙不过来。”

卢有心无法起身行礼，目光里充盈着感激：“在下谢过章郎中，谢过辛夷小姐救命之恩。你们的大恩大德，在下没齿难忘。”

“说起来，要谢谢大恩大德的是我们王家呢。要不是卢画师你奋不顾身跳进荷花池救起小桂圆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辛夷的眼里满是谢意。

提到小桂圆，卢有心担心起来：“小桂圆她没事吧？”

辛夷笑着说：“小桂圆被你救起后，幸得樾哥哥及时施救，早就没事了，她和木槿姐姐已经回京师了。木槿姐姐为感谢卢画师你的救命之恩，赏了一锭金元宝给你，已给卢木匠了。小桂圆特意把她的香囊送给你，说是保佑你早康复。你看，挂在床的这个就是。”

“只要小桂圆没事就好。”看着那个金线刺绣方胜形香囊，卢有心感受到了小桂圆的心意，“说起来真是惭愧，我个水竟一病这么久，还劳烦诸位悉心照料，给大家添麻烦了！”

“医者救死扶伤本是天职，卢画师无须再谢。要谢就谢辛夷小姐吧，多亏辛夷小姐从药丛山采撷来大量雪上一枝蒿，内服加上外搽，把卢画师体内的龙鳞水蜈蚣之毒全给出来了，使毒邪不能内陷心包，损害心脉，卢画师自然得以苏醒。卢画师你现在是醒了，但还得多多静养，吃些祛毒温肝的食疗益品，好好调养一段时间。”章郎中嘱咐道。

听了章郎中的话，卢有心丈二和尚摸不着脑：“我这是中毒了？”

家中上下都说是王鉴下的毒手，辛夷始终不肯相信王鉴会如此歹毒。王玺多次叮嘱辛夷，此事绝不可外传，包括卢有心父子，辛夷只能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：“卢画师，那你跳进荷花池中救起小桂圆，不幸被龙鳞水蜈蚣咬伤，中了龙鳞水蜈蚣之毒。不知为何我家荷花池竟有此种毒物，幸得章郎中医术神通，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都怪我那心血来，非要让你到府里给木槿姐姐和小桂圆画像，不然你也不会有此一劫了……”

看着辛夷眼里噙着自责的泪，卢有心赶紧劝慰辛夷：“辛夷小姐，生死有命，富贵在天。你不必自责，不是都说生劫易渡劫难吗？如今我平安渡过这个生死劫，说不定大难不死，必有后福呢！”

辛夷涕为笑，轻咬嘴唇，含羞带柔。

“我浅尝过涪江潺潺的水，拨弄过箭楼山薄薄的雾，遥望过正月的雪覆满药丛山山，远眺过正南山上霞光如玉，宝塔似剑。它们都是我在龙州见过的至美之景，但这些和你比起来都不值一提。”辛夷在心底悄悄说给卢有心听，始终没有勇气说出。

可卢有心仿佛听见了辛夷的心声，会心一笑。笑着的时候，他的眼睛宛如一池春水。风一吹，里面盛满温柔。

有些话，不必说出。懂的，始终会懂。

薛兆乾在松潘卫办完公事后，回到龙州渔溪司江油关薛氏土司府，薛忠义已等候他多时。

还未让薛兆乾休息片刻，薛忠义劈盖脸地呵斥起来：“兆乾，你这些天都跑去哪儿了？”

薛兆乾一脸疑惑：“父亲大，孩儿去松潘卫办您代的军务事宜呀，您是知道的啊！”

薛忠义眼神中杀出一丝锐气：“为父教导你从小要做个诚实守时之，你比计划晚回来了一天，去趟松潘卫需要这么多天？”

薛兆乾皱了皱眉：“松潘卫山高路远，自是费些时。”

薛忠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