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起身来，宋方寻个坐榻，一坐下，宿醉渴，催促侍奉的小婢捧茶汤上来。

宋闳闭目养，默不出声，等宋方连饮了三碗茶汤，闻他还要再喝，受不了了，睁开眼，吩咐婢们退下，目光严厉，盯住宋方，沉声问道：“事你知道了么？”

宋方莫名其妙，问道：“什么事？”

“姬韦服毒而死的事！”

宋方一惊，继而大喜，说道：“姬韦中毒死了？”

“中毒”和“服毒”，看似说的是一回事，究其内涵，却是不同的。服毒者，自己食毒；中毒者，被下毒。宋闳是故意说的“服毒”，结果宋方却说了个“中毒”。

宋闳心一紧，说道：“是段承孙的么？”

“段承孙的？什么？”宋方旋即明白了宋闳的意思，说道，“怎么可能会是他！”

“事到眼下，你还不说实话，哄骗於我么？”

宋方冤枉地叫道：“阿父！我骗你什么了？”

“你适才不说‘服毒’，而说‘中毒’，你是怎么知道姬韦不是服毒，而是中毒的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姬韦昨晚见到的最后一，是段承孙。你既说‘中毒’，不说‘服毒’，那下毒之，不是段承孙，还能是谁？”

“阿父！冤枉啊！这事儿真不是段承孙的！不错，我是叫段承孙昨晚去见姬韦了，但我没让他下毒啊！我只是叫他带把短匕给姬韦，做个威胁罢了！绝对没有叫他下毒啊！我没有叫他下毒，他又怎会下毒！……阿父，你听谁说的？说是段承孙的？此事断然无有！”

“真不是段承孙的？”

“真不是！”

“姬韦中毒此事，与你没有关系？”

“我昨晚在家中饮宴，直到夜半。姬韦身死这事，要非刚才听阿父说，我到现在还不知晓！阿父，此事怎会与我有？”

宋方冤枉的和语气不似作假，宋闳相信了他，终於把心放下。

“此事若真与你无，那自是最好。”

“阿父，你为何会怀疑於我？”

“我方才说了，姬韦最后见到的是段承孙。段承孙与你什么关系？还用说么？黄，恐怕现下不止我疑心你与此事有，凡是得悉此事的，十个里边有八个都得怀疑是你做下的！”

宋方的酒劲不翼而飞，他的脑逐渐清醒起来。

想到了事的严重，宋方勃然起身，大声说道：“不用想了！阿父，此事必定是田舍做下的！”

“你怎知道是他？”

“不是他，还能是谁？他定是欲以此事来诬陷於我！”

“你有证据么？”

“……，查！肯定能查出证据！”

“你不要想着去查他的证据了。当务之急，你要先把你从这中间脱身出去！”

诚如宋闳所言，只要是知道此事的，怕大多都会怀疑到宋方身上。眼前的第一要务，不是找此事与莘迩有无系，而是先要把宋方本，从此事中剥离出去。

宋方含冤带怒，顾不上宋闳在上，骂出了粗，说道：“他娘的！狗东西！”

宋闳思虑已成，较与宋方，倒是沉稳地多，他皱眉说道：“你坐下！”

宋方恨恨坐回。

“黄，现在有三件事，需要咱们去做。”

“哪两件？”

“我已命窦理赶去考功曹的客舍，我早先疑心是你所做，因此命令窦理，叫他给姬韦定个自杀。现今看来，此事如真不是你做，此举倒是不必了。立刻再派去给窦理带话，叫他只需控住现场，搜集证物即可。余下的事，之后再说。这是第一件。”

“对！一定要控住现场，掌住证物！只要能从中找到一个、两个与田舍有关的线索，……这狗的，诬陷我？老子反咬……，呸！甚么反咬！老子顺藤摸瓜，必把他绳之於法！看他还诬陷不诬陷我，看他还嚣张不嚣张！总归要让他、让姓氾的、姓麴的、姓张的，让怀二心的，统统都知道与咱家作对的下场！”说到兴起，宋方转恨为喜，只想现在就开始着手查办。

“这是以后的事了！”

“阿父，第二件事是什么？”

“第二件，你从现下起，直到案子查明，不能再见段承孙。记住，一面都不能再见！”

宋方很快明白了宋闳此话的意思。

他知道段承孙与此事无，但别不知。

而段承孙是最后一个见姬韦的，若是查办此案的话，段承孙必然会被牵涉到。

为了洗脱嫌疑，也是为了显示坦，当下确是不好再与段承孙见面。

宋方应道：“是。”

“第三件事嘛，挑几个信得过的，下午就上书朝中，请求朝中把此案的侦权给谷县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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