涵、海容，少闲心。可是，那是慧慧的孩子、是她的小叔子赵春树的儿，是一条需要呵护的小生命啊，她怎么能袖手不管呢？婆婆的启发诱导倒不是全无道理，就春怀的工资收、就文景初为母的经验，抚养三个娃娃肯定是有困难，但时至今仍没有个象样的家愿收留这孩子，你总不能将那有血有的小生命扔到荒天野地去吧？:p/:p

海容在怀中踢腾，胖胳膊胖腿与文景肌肤相碰。文景知道她要小解了，便吻着娃的后脑勺蹲在路边把尿。孩子解罢手后，扒到母亲肩，噢噢地欢叫。小胖手一会儿抓文景的辫子，一会儿揪她的耳朵。这种不假乔饰的亲昵、无所顾忌的依恋现象更唤醒了文景母的怀。她感觉生命与生命的连结是潜伏在体内的唯一使命。母亲的怀应该是灼热的体， 温暖的海洋。它能熔化孤寂的冰块，也能接纳归向它的每一条河流。:p/:p

文景全神贯注地想自己的心事，感觉做了母亲后对母亲的认识才一步步升华。这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呼唤声惊醒了她。她停下恍惚的脚步时，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自家的巷了。:p/:p

&ldqu;文景！&rdqu;这嗓音竟然象吴长红。当它灌进文景那敏锐的耳朵时，她猛一激灵，一颗心又扑腾扑腾狂跳起来。:p/:p

&ldqu;海容，真可。&rdqu;背后的已拉了海容的 小手。文景顺势转过身来，发现此是从省城 归来的吴长东。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，仍然戴着那副墨镜。:p/:p

&ldqu;您也来了？&rdqu;文景张着茫然的大眼问。但是，当她意识到他可能是参加首先和其次的丧礼时，立即象患了瘟疫似的，目光低垂，脸色发黄，再也说不出话来了。她永远忘不掉那个雨天，吴长东到省城西站他（她）们那寒舍小叙，当他对她谈及长红的一对双胞胎时是那样的欢喜、那么欣慰。:p/:p

吴长东沉默了一会儿。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。那忧伤只从他颤抖的手指上流露出来。他闭不提家中的灾难，故意避开了无法挽的现实。:p/:p

&ldqu;我去西站取货去了，你不在。&rdqu;吴长东说，&ldqu;又取走三十双袜子。这是二十一块钱。&rdqu;他顺手把袋内早已准备好的货款给了文景。:p/:p

&ldqu;这？&rdqu;文景捏着那带着吴长东体温的一叠钱，不知道说什么好。他在省城西站提了货，却没有把钱给赵春怀；而是带吴庄亲自到她的手中，这让文景十分感动。这是一种异的超乎常的体贴。:p/:p

&ldqu;我怕你在乡下有用钱处。&rdqu;吴长东说。:p/:p

&ldqu;谢谢。&rdqu;除了感激文景不知道再说什么好。:p/:p

这么一件小事就足以看出他是个好。一个细心的，一个公正无私肯担责任的。当他提了货不款时，赵春怀是什么态度呢？文景没有问。:p/:p

&ldqu;如果家中能离开你的话，早点儿城罢。&rdqu;吴长东打劝她道，&ldqu;春怀和海涵离不开呢。尤其那海涵，整天闹着要 妈妈呢！&rdqu;:p/:p

&ldqu;你看到海涵了么？他瘦了还是胖了？&rdqu;文景急切地问。地感到对不起孩子。:p/:p

正在这时，另一个娃娃的哭声由远而近，打断了文景与吴长东的对话。这娃娃的哭声既嘶哑，又凄凉。宛若受了天大委屈一般。他（她）俩循声望去，正是文景的母亲和慧慧娘相扶相拥着过来了。慧慧娘怀中抱着她那可怜的外孙儿。婴哭得脸色发紫。泪痕和了尘土象小花脸似的。两位老也跟着扑噜噜垂泪。文景迎上去就将自己的娃儿给母亲，忙接过慧慧的儿来一边抚慰一边道歉：&ldqu;哦，哦，对不起！饿坏娃了&rdqu;:p/:p

吴长东见状，知趣地告辞了。:p/:p

两位老象有什么心事，谁也没与吴长东打招呼。慧慧娘泪盈盈的双眼只在文景怀中那婴身上。见外孙一到文景怀中，哭得就不象先前恓惶，摆着小脑袋、张着小嘴儿找吃，就涕为笑了。她说家有些拿上的，就急匆匆去了。娘催文景快家喂，俩便一抱一个娃到屋内。慧慧那娃大概是饿急了，因为吸太猛，竟然噎住了。文景只好暂时停一停，揪一揪娃的耳垂，抱起来搭在肩上，轻轻拍拍娃的后背。再一次喂时，她只得以食指和中指为钳子夹住了径，控制好水的流量。同时还以她那动听的声调，哼童谣似地对娃娃说：&ldqu;宝宝乖，慢慢来。乖乖宝，吃得快了呛。瞧你哇哇哭，把两位姥姥的泪泪都逗出来&rdqu;:p/:p

&ldqu;唉，文景啊。你知道慧慧娘啥去了？&rdqu;娘长叹一声道。:p/:p

&ldqu;啥去了？&rdqu;文景不解地反问。她原以为是因为孩子哭闹，她们带着娃娃转悠去了。:p/:p

&ldqu;今儿上午她过来看娃娃，趁我喂猪的功夫就把娃娃抱走了。我以为她是知道你了婆婆家，自己抱去喂去了，也没在意。&rdqu;文景娘将海容放到炕上，给她找了个布老虎玩。一边接着对文景述说，&ldqu;直到吃过午饭，不见她抱娃娃过来，隔壁又听不到一丁点儿娃娃的动静。我过去一打问，慧生告诉我他娘到县城的官道上扔孩子去了&rdqu;:p/:p

&ldqu;真的么？&rdqu;文景诧异道。:p/:p

&ldqu;咋会假呢？你说这聋姥姥！她把娃娃放到个十字路，自己躲在庄禾地的一棵大树后偷望。先是没个影儿，等了半天才过来一对城里模样的夫妻，可家还抱着自己的孩子。看到路边的娃娃，家只朝四处望望，边拉话边走，只是脚步慢了一点儿，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。后来又过来个部模样的，象有急事，连自行车也没下就飞走了。仿佛没看到那孩子。也是这孩子命赖，好歹碰不上个收留她的。将近中午时，过来两个毛小伙子，更是不通事理！解开包裹看见是个婴，就嬉皮笑脸揪胳膊撇腿地耍弄，嘴里讲什么慧慧娘又听不见。她望见娃娃哭得凄惶，阳光照在发紫的脸上，泪水纵横，明晃晃地反光，再也忍不住了。从庄稼地里跑出去，夺过娃娃就骂那两个没 的东西。我出去找到她们时，老的正抱着小的坐在圪塄上放声痛哭呢。&rdqu;:p/:p

&ldqu;难怪娃娃哭成这样！&rdqu;听到此文景已泪水盈眶了。&ldqu;这个聋姥姥，怎能这样呢？&rdqu;她俯身吻吻娃娃的小脚说。:p/:p

&ldqu;唉，病心多。穷心思重。她说老让你着也不是长久之计。怕影响你们婆媳间的关系哩。&rdqu;:p/:p

&ldqu;这事她管不着。我的长在我身上。&rdqu;文景突然倔倔地说。想起吴长东给她的二十一元钱还在衣兜里，文景掏出来给母亲。并且很豪气地说：&ldqu;再下了蛋咱不卖了，留着自己吃。海容也能吃蛋黄黄了。&rdqu;:p/:p

&ldqu;那聋姥姥，哭得心都能跌出来。她说慧慧啊，养儿防老，养防后哩。娘没福沾你一丁点儿光也罢，你咋忍心把这难为的事一脑儿扔给残疾的老娘哩？靠天天高，靠地地大，你叫我这没没脸的娘求谁告谁去哩？投河跳井你咋不带上你的孽障哩？&rdqu;